‘老子每个菜都抓些,倒要看看你饿不饿!’
林教头看许夜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吃,就止不住在心中冷笑连连。
倒不是他真的粗狂,不知礼数,只知用手掏食,这样做完全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恶心这眼前的年轻人。
此人对他不敬,他自然要略施惩戒。
当然,面前这年轻人这个年纪能成真气武者,背后势力定然不同寻常,明着动手容易落人把柄,招来报复,他自是不会去做。
不过像这样恶心对方倒是可行的。
来一碗菜,他就抓着吃上一口,上一壶酒,他就抓起酒壶对着壶嘴直饮。
他就是要叫这年轻人有饭菜却不能吃,有酒水不能喝!
费桐伯面色有些僵,却依旧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他好歹是费家明面上的家主,颇有名声,而许夜是他邀请来的客人,林教头这番模样,不仅是不给许夜面子,更是令他有些难堪。
这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样子,是根本不给他费家留一丝脸面,费桐伯心里自然微词颇多。
不过他也不能翻脸,只能将这份不悦憋在心底。
林教头这副模样虽惹人不喜,可此人却是实打实的真气六脉高手,是他费家目前能请到最高修为的武者了。
许小友的实力暂且不明,不过以他的见识估计,也不会超过林教头。
如此一来,对付淫贼丁三郎的重任,可以说几乎就寄托在了林教头身上,所以他现在不仅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悦,反而还要笑脸相迎,好生伺候。
不过许夜好歹也是真气武者,就算实力比不上林教头,费桐伯也不想得罪,于是陪着笑脸道:
“许小友,我叫下人给你拿些包子吧…”
许夜目光平静的看着酷似野人的林教头吃肉咽菜,忽然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不必麻烦,我吃过了。倒是林教头,连吃饭的礼节都不遵守了,想来是好几天没吃饭,饿急了。
我看桌上的菜还是少了些,填不饱林教头的肚子,费老哥你叫人直接将蒸笼抬上来吧,省的一盘一盘的装着麻烦。”
费桐伯面色一僵,却是不敢多说什么,他明白这二人似乎有什么过节,但两人他都不愿得罪,只得尬笑。
倒是正从碗里抓起一只狮子头的林教头,刚将圆滚滚的肉丸抵到嘴边,正张开嘴,准备咬下,听见许夜这话,动作一滞。
“啪!”
手里的色香味俱全,挂满了浓稠汤汁的狮子头,被林教头一把扔在了桌上的盘内,巨大的力道使得软香的肉丸在此刻成了一颗石头,将那青花瓷的盘子击成碎料,汤汁四溅。
他缓缓抬起头,面色阴沉,目光不善的盯着许夜,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
许夜坐在椅子上,不曾起身,那些四射的菜肴汤汁,溅了费桐伯一身,却没有一滴落在他身上,缓缓扭头与林教头对视,无波澜地道:
“林教头这是作甚?费府好生招待你,却毁人家餐盘,是何道理?难道我说的话有何不对,还是有违事实?”
“哼!”
林教头不满意的冷哼一声,却挑不出许夜之前所言的毛病,心里虽然生气,也只能作罢。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他忌惮许夜身后的势力,若许夜只是普通人,那他早就悍然出手,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修理一顿了。
费桐伯见气氛不对,立马起身打着圆场:“林教头莫要见怪,许小友说话就是这样,其实他并无恶意。”
林教头冷冷地看了许夜一眼,随即叫仆人端来一盆水,将手洗净,这才将看向费桐伯问道:
“费家主,费小姐现在何处,带我过去。我要根据费小姐的住处,制定周密的防范计划,以防丁三郎的突然袭击。”
费桐伯迟疑道:
“林教头暂且不急,还有两位贵客没到,那二人也是真气武者,待他们到了,你们一起制定计划也不迟。”
闻言,林教头面含笑意的问道:“费家主,你说的那两个人,是江湖上的黑白双剑吧?”
费桐伯颇为诧异:“林教头怎知?”
被如此一问,林教头很是得意的一笑:“如果是那两人,费家主就不必再等了,那二人已被我赶了回去,不回来了。”
“什么?”
费桐伯面色一变,笑容在此刻消失不见,他很想斥责林教头,居然擅作主张,不通知他一声就将他邀请的人给赶走。
他对于应付丁三郎本就没多少把握,本来四位真气武者,如今一下就只剩下两位,如何能保护他女儿的安危?
何况那两人是他花了四千两白银才请到的,现在被赶走,那他花出去的那些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见费桐伯面上露出愁容,林教头这才迈了两步,神色很是自信:
“费家主,那黑白双剑不过真气三脉,还不够我两只手打的,走了就走了,何必沮丧?”
说着,他瞥了一旁坐着的许夜一眼 继续说道:
“其实这里有我一人足以,我练拳弄棍几十载,一身功夫早就驴火纯情。
你别看我只是真气六脉武者,实则距离真气七脉也就一步之遥而已,只要有七品丹药相助,只需三日我便能打通任脉。
以我的实力,就算以六脉对战七脉,依旧如鱼得水,最不济也能护住你的女儿,那二人在此纯属多余。
若是连我都不是那丁三郎的对手,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就算多出两人也无济于事。”
费桐伯明白他所言非虚,当即也只能作罢,不再多说,只是脸上的愁容,始终不曾消散。
在老人的带领下,许夜跟林教头来到了费惋兮的住处。
一间宽阔的房间里,墙壁上挂了不少大家的字帖画作,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墨气息,让走入之人心里都升起这房间主人定有文采的念头。
“林教头,许公子。”
费惋兮见两人来到,拱手一礼,她今日穿的厚实,里外层层包裹,衣服是普通的棉衣,连脖颈上都缠着丝带,头上带着一顶遮住前额的毡帽,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张脸旁露出来。
就连她唯一露出的脸庞,也做了修饰,也不知用什么东西给涂抹得有点点麻子,皮肤也偏黄,与之前的雪白挂不上钩。
此刻的她,倒是与街上的普通妇人颇为相似,全然没了费家大小姐的气质,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
许夜对此倒是见怪不怪,林教头却问道:
“费小姐何故如此?”
费惋兮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上面还有点点黄斑,不说好看,甚至还有些膈应人,柔声回道:
“让林教头见怪了,我是怕那淫贼认出我来,所以故扮此态,以求那淫贼发现不了我,已保平安。”
闻言,林教头说道:
“费小姐大可不必如此,你要相信林某的实力,今日我定会护你周全。
那淫贼若想将你掳走,首先就要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若是连我都护不住你,就算你如何伪装也逃脱不了。”
费惋兮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也见过情商不高的人,万没想到这位林教头修行至今,竟然也与那些佣人勿异,喜好当众揭短。
若换做是其他人,她虽不至于生气,却也不会再对那揭短之人有多少好脸色,不过这林教头却不一样,她的安危还要靠此人,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悦,依旧露出一抹笑意:
“多谢林教头相助。”
林教头得意的瞥了许夜一眼,他这番话就是旨在彰显自己的权威,好将这年轻人边缘化,如此一来,待到结算此次任务的银钱时,他就好以此为由,强行让费桐伯少给,甚至不给许夜银钱。
见许夜一言不发,林教头这才满意的背负双手,缓缓的迈着八字步,走入费惋兮的闺房之中。
许夜却并未跟上去。
而就在林教头走入房间,消失在视线里后,房间外的费惋兮看着房内不见的背影,眉头微微一蹙,心里颇为不悦。
这房间是她的闺房,里面放着许多女子物品,平日也只有她信任的那两个女仆人能够进去,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
而林教头身为男子,也不向她请求,不管她同不同意,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好在里面左瞧瞧,右看看,她心里自是有些不满。
不过她也就只是皱了下眉,面上便恢复了正常,丝毫不见异色,如今有求于人,她只得隐忍。
不过见许夜还站在外面,费惋兮便走了两步,来到许夜身前,开口问道:
“许公子不进去看看吗?”
许夜摇摇头:“不了,里面是费小姐的闺房,我一男子进去就不太方便了。何况防范那丁三郎,与进不进你房间也没多少关系。”
听闻此言,费惋兮对许夜的好感顿时增加不少,她又看向了闺房,只见林教头此刻正从里面站在门口,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他刚刚也听到了许夜说的那番话,他总觉得是这年轻人如此再刁难他,此刻见费惋兮瞧了过来,林教头立马解释道:
“费小姐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进去,只是看看其中布局,也好更好保护你的安全。”
费惋兮心里虽然不满,却也不会计较,轻笑道:
“林教头有心了,但看无妨。”
听闻此言,林教头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不过那一双怨恨的眼神,紧紧落在了许夜身上,心里酝酿起计谋来,准备教训这年轻人一番。
许夜与费惋兮在屋外闲聊,林教头却没闲着,他指挥着府内仆人,去搬来木板,将费惋兮房间的窗户,全部封的严严实实。
费惋兮看着仆人们忙忙碌碌,颇为诧异,不知这些木板将窗户封死有何用处,难不成还能挡住真气武者?
许夜轻声道:
“不用看了,这些木板没任何用处。真气境武者一招一式间,力至几千斤以上,配合体内真气,稍微用力,不要说这些木板,就是这屋子的墙壁都抵挡不住。”
费惋兮听着这话,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对于林教头的行为,她却不曾阻拦,任由此人如何安排,反正只要能护她安危即可。
不过在与许夜的一番闲聊下,她心里总升起一种莫名的直觉。
无形之中,心里不停有个念头不停在冒出来,叫她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只有此人才能护住她。
不知不觉间,费惋兮就考进了许夜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丈,她看着忙碌的仆人,对许夜轻声问道:
“许公子,你认为那淫贼几时会至?”
许夜默了默,淡淡的回道:
“亥时末。”
费惋兮闻言,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许公子就这么笃定,连具体时辰都说了出来?有何依据?”
许夜也不吝啬,当即讲述起自己的分析:
“从昨晚离开费家后,我便寻人打听了这丁三郎的事迹,综合分析,我认为此人心里应是有些问题。
此人虽喜好奸淫妇女,却不是什么人都奸淫,曾有过好几次,他将人掳走,最后却又将人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而那两位被送回来的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费惋兮被勾起了好奇心,立马迫不及待的询问:
“什么特点?”
许夜慢条斯理道:
“无惧。”
费惋兮闻言,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无惧?”
许夜点头道:
“没错,就是无惧。那完好无损归来的二人,皆是将门之后,且在得知丁三郎要将他们奸淫的消息后,依旧没有丝毫畏惧。
所以我猜测,这丁三郎应是喜欢女子恐惧害怕的样子,并且这种情绪越重,他应该更为兴奋,反而对于那些毫无畏惧的女子提不起兴趣。”
费惋兮这两日也调查过相关事件,对于许也夜所言的那两位逃脱生天的女子,她也是了解的。
她结合许夜的话,细细一想,忽然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丁三郎每每都提前三日发出信帖,故意让人家准备,到了那一天,就悍然出手,将那些被通知的女子吓得不轻。
就连她,若不是此刻有许夜在身旁,只怕也如同那些女子一样,早已胆战心惊。
如此想着,费惋兮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采,止不住对许夜赞道:
“公子思绪严谨,当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