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捏着纸条从洗手间出来时,指尖还泛着冷,空气中残留的香皂味混合着她刚补妆时用的粉饼气息,让她鼻腔一阵发涩。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虚掩着,能听见赵总浑厚的嗓音在说“林主管的转正文件明天就走流程”。
她的目光却落在颈间——方才补妆时碰歪了珍珠项链,最下端的珍珠正歪歪扭扭垂着,在锁骨处硌出一道浅红的印子,微微作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伸手去扶那粒珍珠,指尖刚触到珠面,“咔嗒”一声轻响,珍珠竟顺着螺旋纹裂开一条细缝,声音清脆得像是冰面初裂。
林知暖愣了愣,蹲下身想把珍珠按回去,却见一道银色金属光泽从裂缝里漏出来——那根本不是天然珍珠,是空心的人造珠,里面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存储器,反射出冰冷的光。
“别碰。”
腕间突然一紧,江砚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的掌心带着温度,指腹却绷得发紧,几乎要掐进她腕骨里,隐隐传来一丝粗糙的摩擦感。
林知暖抬头,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瞳,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像暴雨前压城的乌云,沉闷而压抑。
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淡淡药味——和她上周在医院闻到的、给烧伤病人换药时的碘伏味一模一样。
“电子设备可能有病毒。”他声音发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拇指轻轻抹过珍珠表面,裂缝在他指腹下完全绽开,露出内部刻着极小的字母数字——JR2015,年份正是江父出车祸那年。
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总端着茶杯探出头,瓷杯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目光扫过两人交叠的手时顿了顿,又转向林知暖手里的珍珠:“小林这是怎么了?”
“扫描这个刻痕。”林知暖突然举起珍珠,声音有些发颤,像是风中摇曳的铃铛,“可能和今天的事有关。”话音未落,江砚寒的手已经覆上来,却终究没阻止,只是指节泛白地垂在身侧,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某种不可控的力量。
投影仪的红光扫过珍珠表面,幕布上的影像让所有人倒抽冷气——那根本不是普通刻痕,放大十倍后竟浮现出完整的建筑平面图,标注着“江氏集团地下金库·b3层”。
“不可能!”李若曦突然踉跄着扶住椅背,她耳坠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得刺眼,随着动作晃动,像是无数根针扎向众人的眼睛。
“这是……”话音未落,耳坠的金属扣“啪”地弹开,里面竟卡着枚微型摄像头,闪着幽蓝的光。
“你以为我会让证据失控?”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发间的碎钻随着动作乱晃,“从她进公司第一天,我就在收集……”
“李小姐。”张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位跟了江砚寒十年的老管家抱着个纸箱,里面堆着七八副同款耳环,纸板摩擦的沙沙声混杂着他低沉的语气,“我每天清空总裁办公室的垃圾桶,总少两三个这种耳环。您上个月说落在这里的那副,其实是故意留下的吧?”
李若曦的脸瞬间煞白,像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她死死盯着张叔怀里的纸箱,指甲深深掐进椅背上,指节泛着青,甚至能听见皮革被抠破的细微声音。
江砚寒突然扯松衬衫领口,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知暖下意识别过眼,却在余光里瞥见他心口处一道狰狞的旧疤——那道疤从锁骨下延伸至肋骨,形状竟与幕布上的金库刻痕完全吻合,像是一块烙印,深深地刻在皮肤之下。
“当年车祸现场。”江砚寒的声音低得像从胸腔里滚出来的,他的目光锁着李若曦颤抖的肩膀,“李律师的鞋跟嵌着桦树花粉,和你上个月让苏蔓晴买的那批香薰里的花粉,是同一片老城区的品种。”
林知暖的手指触电般缩回,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这才发现,江砚寒的袖口沾着淡淡药味——和她上周在医院闻到的,给烧伤病人换药时的碘伏味一模一样。
“赵总。”江砚寒突然按住正要宣布结果的副总裁手腕,掌心压住对方脉搏跳动的位置,“让她留下。”他转身看向林知暖时,眼底的暗潮散了些,像被春风拂过的深潭,“明天陪我去老城区档案馆。”
林知暖点头时,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角泛黄的纸页——是张病历单,最上面的日期赫然写着“2001年3月15日”,正是她出生的月份。
暮色漫进走廊时,江砚寒的手掌虚虚护在林知暖后腰,掌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像是隔着一层薄雾。
电梯停在顶楼时,他突然说:“去天台吹吹风?”
晚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里面笔挺的黑衬衫,远处的车鸣声裹着夜风灌进来,呼啸而过。
林知暖望着他被风吹乱的额发,忽然想起方才在珍珠里看见的刻痕——JR,或许是“救赎”的首字母?
顶楼的风裹着远处的车鸣声灌进来,江砚寒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在地面拖成细长的一条。
他低头时,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又在电梯提示音响起时闭了嘴。
林知暖摸着颈间空了的项链位置,忽然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叹息:“有些事,该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