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文远都没想到殷乡约会如此丧心病狂,敢来质问他。
但还是让手下人去买药时,顺便把殷乡约的药材报价打听来,汇总成册。
这在他的行政班子来说不过是随手的事情。
现在,张文远便直接把账本丢出来,不需多费口舌。
“殷老,这怎么说?”
“这报价可与您老人家和我等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您说之前的报价乃是张将军见过的,现在差错至少有四成……”
此时面对众人的质问,殷乡约顿时哑口无言。
他如何能想到张文远还真有千手千眼,连这种小事情都能留下案底。
“这个……你等莫急……”
“其中有些误会……”
他被众人质问着,一步一步倒往外走。
来到门口处,殷乡约突然双手一挥,“去你的吧!”
直接将身边来拿他的两个商人推倒,然后不择路地便往外边逃去。
武松忙要喊卫兵拦下,却见张文远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要杀这人,用不着这么麻烦。”
殷乡约一路跑出衙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大堆百姓,终于松了口气。
女儿殷夫人的小马车停在路边,他连忙跑上马车。
殷夫人问道:“爹爹,这事情办得如何了?”
殷乡约叫车夫把马车赶起来。
这才道:“莫说如何了!这张文远竟把老子给坑了!”
路上讲起了张文远的所作所为。
殷夫人大惊,担忧道:“这般却如何是好?这张文远不会来报仇吧?”
殷乡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路上往来的人群,笑道:“这事你放心。”
“张文远入城之后,城中治安极好。”
“虽有因高廉原有手下抢夺人家私而闹出人命官司的情况,但那也只是百姓之间自相残杀,张文远的梁山人马没有开刃杀过一个人。”
“这张文远明显是想要示好于高唐州百姓,更要留下名声,吸引以后河北路上的商人到他梁山贸易,不至于为我们这事开杀人的先例。”
“他反正亏的是商户百姓的钱,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至于蠢到为商户出气来杀我们,便是要做决断,也得纠结上几天时间。”
殷夫人闻言还有些犹豫。
殷乡约直接吩咐一个仆人:“你速速回家收拾细软,待会儿我父女俩就出高唐州。”
“嘿嘿,这张文远想要扮君子,却正中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条,拿老子没办法。”
“若换在其他地方,这张文远早就动手把老爷我给杀了。”
殷乡约说着,又愤愤道,“这张文远如此狡猾,把老爷好好一个挣钱机会给搅黄!”
“且看着吧,等出了高唐州,老爷到东京城里好好告他一状。”
“他不是想要在河北百姓商户心中留下好印象吗?我就看着朝廷的海捕文书一下来,还有多少河北商户敢往他梁山路上走!”
殷乡约已经完全把张文远记恨上。
他这种人物想要助人成事不容易,但是想要给人添堵,那可是他的拿手绝技。
殷夫人听到殷乡约的分析,也总算安定下来,同样冷哼道:“哼哼,这张文远害苦了爹爹。”
“咱们出了高唐州便好好想办法折腾折腾这张文远,不光是他,还有那什么宿元景!”
“若不是他们给高廉下了一封书信,也不至于把高廉害死。”
殷乡约道:“对,这次这事上头一定是有大人物在争斗。”
“既然宿元景是一派,那必定有与之相反的一派,届时我们到京城便可借此斗争投向宿元景的对头,正好给张文远的人添堵。”
“我们逃难一般离开高唐州说不定还是好事。若还混在高唐州,就算从张文远手上挣了钱财,这后面的事情反而不好做绝。”
父女俩正商量着出高唐州后怎么给张文远添麻烦。
马车尚未到城门前头。
却突然窜出几匹快马,直接拦在他们的车前。
殷乡约心惊:“莫不是这张文远派人来杀我?”
一掀开车帘却是一愣,只见他借了钱的两个掌柜,带着若干仆人气势汹汹地拦在他的车前。
“他怎么来了?这会儿他不该在张文远面前诉苦吗?”
殷乡约微微皱眉。
便听那掌柜吩咐道:“将车上人薅下来!”
几个壮汉直接跳上马车,把殷乡约与殷夫人拽了下来。
又赶开围观百姓。
殷乡约虽被控制住,却浑不怕这姓陈的。
只觉这家伙能有什么势力?
过去在高唐州,他正眼都不瞧这人一眼。
“陈掌柜,你等却是要做什么?”
“张将军都不追究我的事了,你未必要同我小老儿为难?”
“呵,小老儿我怕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陈掌柜本是个怕事之人,殷乡约以为这两句话就能把他吓到,却见陈掌柜依旧板着脸,顿时有些疑惑。
他和殷夫人刚被扯进小巷,便觉得周遭围上来好些人,仔细辨认,全是他借过钱的东家掌柜。
殷乡约更加奇怪。
就听那陈掌柜道:“张将军说了,我等的药物采购因报价极低,虽然药品质量不怎么样,但加上两成利润后,他还是愿意收购。”
“什么?”殷乡约懵了,“张文远还要收你们的药?”
棺材铺的张掌柜咳嗽一声道:“张将军给我们算了个账,若是按照我等的本金提上两成利润收购,这笔买卖我们有一成多的赚头。”
“唯一要抽出去的,便是殷老你手中的那部分利润。”
殷乡约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陈掌柜冷笑说:“殷老你还听不懂吗?”
“药材存在你家的库里,还要把你的利润抽走,我等都知道,这笔买卖你一定不愿做。”
“可是我等弟兄五六千两银子砸了进去,若是亏了,实在承担不起。”
“而且张将军似乎也不太喜欢您老人家。”
“是以要想做成这笔生意,只能委屈你了。”
“什么?你们要杀我?”殷乡约终于明白过来,惊恐道:“这是张文远的意思。”
“张将军虽不会明说,但张将军答应让我们这笔买卖不亏钱。”
“如今高唐州城已大乱,死人不少,多你一个怕也不算多!”
殷乡约终于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窜上来。
他以为张文远碍于自己的形象不能对他动手。
但却没想到张文远想要他死,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放出一点利益,有的是人会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