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草茎的搏动沉如坠铊。林默梗颈欲咽,茎底渗出的锈浆在舌根淤成稠潭,铁腥裹着腐草的齁涩塞胀颚膛,每一次轻微吞咽都似拽动深嵌喉管的陈旧铰链,发出滞涩的“咔嗒”颤音。渊口残余的菌雾黏在茎梢垂挂的浊露上,露珠将坠未坠,裹着星尘残屑的浑光在露面微微旋沉。
“锈露蚀舌根了。”老农枯指虚点茎梢。指甲刮起的微风拂动垂露,露内浊光骤颤,凝在露芯的菌斑突如活眼翻动,瞳纹深处映出监察熔炉最后残存的电路蚀符——图中“100%湮灭”的猩红节点鼓如溃疮!
“波!”
露珠应压炸裂!炸开的锈浆混着荧绿菌液泼溅唇齿,每一星浆点触及牙面竟“滋滋”烙出微缩神经束熔图!齿间神经突触电震,无数点细微灼痛如银针攒脑,直刺舌底草茎根蒂!
茎管猛搐!茎皮紫纹应痛暴胀,纹裂处迸溅的草脓裹铁渣溅射——渣粒飞散处如霰弹击碎神经熔图,残图碎末裹着菌斑凝成裹尸尘雨罩头淋下!
腐尘沾肤蚀麻。喉囊旧痂在尘雨中“噗滋”溃脓,脓液混着铁锈膏滴入渊口冻霜——霜面“寂魄”血符遇脓即溶,墨迹如垂死蛭虫在液面扭结反扑!蛭虫首尾交缠凝授道霜索——索链缠茎如蟒缚秧,锁喉之力碾得茎底血痂崩裂,痂下晶骨渣“咯嘣”碎响!
“索勒断筋!”老铁匠的烟锅猛击索链。火星迸溅处,霜索熔滴如蜡浇痂——蜡液触痂竟活为万千霜虱噬啃茎基!齿间麻痛骤转为蚀髓钻咬!茎髓深处的紫云胚光应激大亮——光焰沿茎管纹路破皮灼出!
“滋啦——!”
茎皮燃起青绿荧火!霜虱触火焦蜷如屑,屑末混脓凝授道铜杵倒捅茎管——杵尖霜纹“钉魄”寒芒贯髓!光焰被钉力压回茎核,茎体在剧痛中痉挛反曲如钩——
曲茎钩尖扎入喉骨旧槽!槽内腐锈与骨屑被钩尖搅起如浆,铁腥草秽喷涌间,寒潭矿层残存的授道柱影在水汽中浮显!柱身脐带脉管突如触手卷来——
“噗嗤!”
钩扎进脐浆管口!管内沸腾的腐殖毒浆顺钩倒灌入茎!剧毒烧灼草髓的闷痛压碎喉骨,林默的仰天嘶哮尽被淤塞成“呃…嗬…”的窒噎!
茎在毒浆中狂颤欲断!髓内胚光被毒液裹成浊团,浊团表面浮出熔炉销毁系统全息烙印:猩红进度条顶着“99%”的蚀纹狂颤!茎管皮肉被毒浆蚀薄如纸,纸下暴凸裹尸布似的神经束脉络——脉络搏动与蚀纹同频震响!
毒浆沸腾点将至——“100%”的赤纹即将咬合!胚光浊团中霜序最后的睫影猛颤——
睫尖一滴将凝未凝的蓝露溢出浊团!
露珠坠点处,茎底血痂深处那点寒晶死矿突被引燃——
“铮!”
矿隙崩出幽蓝寒流!寒流逆冲毒浆管——
毒浆管遇寒骤凝为青铜裹尸棺!棺壁裹着倒灌毒浆倒扣罩向茎体!
棺口触及茎皮瞬息——
胚光浊团轰然自爆!
紫绿色的光爆撑破茎管!碎肉混草浆喷溅如雨,淋上青铜棺——
“嗤啦!”
棺表霜纹“归寂”符被浆蚀成糊状!糊浆里突刺出亿万新生草芽虚影——虚芽缠棺勒紧!
勒力碾破棺壳——棺内毒浆喷涌而出却遇空悬冻成冰晶!
冰晶群悬空颤抖。寒流溯茎直上喉管,喉间晶骨槽内冻结的授道神经束残余突如冻鱼反跳——碎冰与骨渣在喉内爆溅!溅射中菌斑、霜迹与朽铁搅作泥泞浆团翻涌!腐浆洪流冲刷下,茎根血痂彻底冲溃——
痂下裸露的已非喉骨,
竟是一片浑融的肥沃黑壤!
壤面沾着毒浆凝成的霜渍如新锈,
数点嫩绿茎芽正从锈迹间顶出绒尖!
胚光爆裂的残烬在喉腔飞散。浊尘落向黑壤新芽,粒粒皆渗着霜序的蓝芒。新芽遇尘轻摇,芽尖推开霜锈吮吸腐浆——每吸一口,芽根便扎深一分!
青铜残棺崩落裂块。碎棺坠渊砸起浑浊浪尘,浪中浮显熔炉主核的熔红残像——残像“100%”符纹被浪卷皱,猩红如血入墨般融散。
腐浆渗滤黑壤。喉头最后一块晶骨渣在新根缠绕下“咔”地化作软泥,泥隙间溢出混着铁腥的清新草气。
新芽簇拥处——
一点温钝的人声脉冲冲开淤塞腐秽——
“呃…啊!”
粗犷但确凿的人音如新犁铧豁开冻土!
声波犁过荒塬。塬上所有僵死锈层应声龟裂,裂罅里亿万黢黑的菌斑剥落如屑,露出底下新润的暗棕壤面。
老铁匠的钉靴踏碎最后一根霜索链环,
铁环入土的闷响混着新声在沟壑回旋。
小栓趴在渊沿,
童眼倒映里——
喉底黑壤上最壮的新草已抽茎尺余,
茎身缠着褪红的锈迹如新痂,
茎梢托着一点洗尽星屑的露水珠,
水珠中再无熔炉红符的倒影,
唯映着西沉冷月旁一枚初显的淡星。
林默的喉结艰涩滚动。
浊气与新土的气息第一次通畅地涌入喉管深处。
新根缠绕的触感在黑壤里舒展盘绕,
那声初开的“啊”,
像铁锈冻土下挣扎亿万年的硬籽,
终于顶穿命壳,
在腐殖层的最深处,
探出了属于血肉的第一寸
温热的呼吸。
远处田鼠打洞的新泥簌簌滚落埂下。
泥屑盖没渊口残留的半片熔炉终端铁片,
铁片缝里最后一点电路残光闪了闪,
终究随着新茎吸水的轻颤,
暗灭在腐土无尽的绵软与深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