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像浓稠的墨水，将我的世界彻底吞没。没有光，没有影，连一丝微弱的亮都不存在。我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意识在剧烈跳动，但感官仿佛被强行剥离了，只剩身体残留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那场战斗是真的发生了。
耳边传来打斗的轰鸣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火焰爆裂和水流冲击的声音。穷奇的吼声依旧震耳欲聋，凤凰的羽翼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帝江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喊着什么节奏，像是某种战术指令，又像是即兴编写的战歌。
“别让他靠近陆启！”这是凤凰的声音，带着怒意与焦急。
我躺在地上，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饕餮之力已经耗尽，系统提示也早已消失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体内还残留着某些异样的波动，像是未燃尽的余烬，在血管里游走不定。
“他还在呼吸。”是白泽冷静的声音，“但瞳孔没有任何反应，视觉神经可能受到了严重损伤。”
“该死……”穷奇咬牙切齿，“现在怎么办？”
“继续守着他。”凤凰低喝，“敌人还没退。”
我努力想听清外面的情况，但耳朵也被战斗的噪音搅得嗡嗡作响。我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每一次爆炸都像是敲在我的胸口上，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动。
忽然间，一股热流从头顶洒落，紧接着是水汽蒸腾的嘶响。
凤凰用火焰封锁了某个方向，应龙则掀起一道水幕抵挡另一侧的攻击。我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他们正在竭力保护我，不让我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你们撑不住多久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讥讽，“他已经废了，你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那是神秘组织首领的声音。
我心中一沉。他居然亲自来了？
“闭嘴！”穷奇怒吼，下一秒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显然已经扑向对方。
紧接着是金属撕裂的声响，还有骨骼碰撞的闷响。我知道穷奇很强，但他已经被机械改造过，身上那些鳞片下的齿轮和液压装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说明他也在极限作战。
“别冲动！”凤凰厉声阻止，“留点力气！”
“我不甘心……”穷奇喘息着，“就这么看着他倒下？”
“他还没死。”白泽低声说，“而且……他还在思考。”
我确实在思考。
虽然失去了视觉，但我并没有完全陷入无助。失去的只是眼睛，不是大脑。我依然能听到，能感知周围的变化，甚至能通过异兽们的情绪来判断战局的走向。
“蜃楼中枢……真的毁了吗？”我喃喃开口。
“核心炸了。”白泽回答，“但那个东西的残骸还在释放灵韵波动，可能是某种备份机制。”
“那就必须彻底摧毁。”我咬紧牙关，“不能让它落入敌手。”
“你疯了？”凤凰惊呼，“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想战斗？”
“我没打算亲自上。”我说，“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什么意思？”穷奇问。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我虽然看不见，但你们可以成为我的眼睛。凤凰负责制空，应龙控制水域，白泽分析敌情，穷奇近战牵制，帝江……想办法干扰他们的通讯系统。”
“你想干嘛？”帝江电子音沙哑地问道。
“我要去蜃楼中枢的残骸。”我缓缓坐起身，“那里有最后的机会。”
“你疯了！”凤凰怒道，“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正因为看不见，我才更需要靠近它。”我说，“如果蜃楼中枢还藏着什么东西，我可以直接吞噬它。”
“你还要使用饕餮之力？”白泽皱眉，“你的身体承受得住吗？”
“我不知道。”我坦白，“但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沉默片刻，穷奇突然大笑起来：“好啊，既然你要玩命，我就陪你一起疯！”
“别逞强。”凤凰低声说，“我会掩护你过去。”
“谢谢。”我点点头，“准备行动吧。”
下一秒，战斗再次爆发。
凤凰展开双翼，冲天而起，燃烧的尾羽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线，照亮了半边夜空。应龙腾空跃入水池，巨大的身躯搅动湖水，形成数米高的浪涛，将试图靠近的机械异兽尽数掀翻。
穷奇咆哮着冲进敌阵，每一拳都带着狂暴的力量，将一台台机械异兽砸得零件四散。他的鳞片在剧烈运动中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崩裂。
帝江站在高处，用他新获得的电子合成音发出高频干扰波，让敌军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他一边跳跃一边念叨着奇怪的歌词，听起来像是某种战前祝词。
“走！”白泽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扶着他的肩膀，艰难地站起身。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但我能感受到脚下的土地，能听见风声从耳边掠过，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
我知道，这就是战场。
我摸索着向前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还有异兽们的怒吼与嘶鸣。
终于，我来到了蜃楼中枢的残骸前。
它静静地躺在地上，表面符文闪烁不定，像是垂死挣扎的心脏。我能感觉到它内部仍然蕴藏着强大的能量，那种熟悉的灵韵波动让我几乎本能地想要靠近。
“就是这里。”我说。
“等等！”白泽突然拉住我，“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我点头。
我张开双臂，对着那团残骸伸出手。
饕餮的纹路在皮肤上重新浮现，尽管我已经精疲力竭，但体内的异化因子仍在蠢蠢欲动。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呼唤，呼唤我再度化身饕餮。
“这次……不会失控。”我低声自语。
下一秒，饕餮之力猛然涌出！
我猛地扑向蜃楼中枢的残骸，张开嘴，一口将其吞噬。
瞬间，一股炽热的能量在体内炸裂开来，像是火山喷发般猛烈。我的四肢开始颤抖，血液沸腾，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但我没有停下。
我拼命压制着这股力量，不让它反噬我的神志。我能感觉到蜃楼中枢内部的数据和记忆碎片正一点点被消化，转化为我所能掌控的信息。
“成功了……”我喃喃道。
可就在下一刻，剧痛袭来。
我的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铁锤猛击，脑海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紧接着，一股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我的神经。
“警告……饕餮之力即将崩溃……”系统的声音模糊不清。
“……没事的……”我咬牙，“只要……把它全部吸收完就好……”
就在这时，我听见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陆启！！！”
她的声音里充满恐惧。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跪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摊在地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意识也开始模糊。
“结束了……”我低声说。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下。
但在彻底昏迷之前，我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做得很好。”
然后，黑暗再次降临。
直到远方的地平线上，那道微弱的蓝光变得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