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沮授这等模样,那审配近身笑道:“公与!我此番前来正是为向你谢罪!”
沮授一脸狐疑道:“谢罪?公何罪之有?”
审配环顾四周,见并无可疑,便低声道:
“这几日,我在那关上朝你和儁乂多番辱骂,此并非我本意!”审配打量着沮授的表情,随后又笑道,
“我知公与刚正不阿,绝非那见利忘义,背信弃义之徒!想昔日,袁公四世三公,名望海内共仰!而我等一班臣属文韬武略,本可同心戮力,共襄盛举!”
“奈何那‘阉宦之后’的曹操和‘三姓家奴’的吕布竟然暗中勾结,狼狈为奸,使阴诡之术,残杀我大军,偷袭我邺城诸郡,还因此令袁公激愤而终!每念及此,我都痛心疾首,恨不得生啖此二贼!”
见沮授并无排斥之意,审配又进一步道,
“我知公与昔日看好袁谭,但是袁谭如今也身死曹操之手!”
“剩下的袁公三子之中,袁熙庸懦,袁买年幼,而袁尚乃袁氏嫡脉,姿容俊伟,有先祖之风,且文武兼备,少年英才,如今虽说只有这并州之地,但若你我合力协助幼主,再加颜良文丑牵招等战将之勇,何愁来日不能光复袁氏大业?!”
“且这几日临阵之上,我已看得清楚!公与非但没有驳斥我的无端痛骂,还屡次制止了张儁乂对袁公旧将痛下杀手!可见公与仍心怀赤城!既是如此,何不随我一道同归袁尚?!”
见自己说了这一大堆,沮授也不表态,审配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索性跪倒在沮授面前。
“公与!你若决意侍奉那吕布,就速速命人将我绑了吧!此番前来,我审配早已抱有死志,死在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
沮授赶忙双手将审配扶起,脸泛忧愁道:
“正南真是忠烈之士!奈何我那一家老幼皆在邺城吕布治下,即便我有意再侍旧主,但岂忍阖家遭受那吕布的屠戮?”
审配摆摆手:“所谓‘忠高于孝’!我等身为臣属,为忠义身死且不怕,何况家人乎?”
沮授眉头微皱,随后点点头,正欲开口,只见军帐帘子一掀,一员战将闯了进来。
“别驾,有探报说……”
来人正是张合,他见审配也在帐内,一脸错愕。
“混账!没有我的军令,谁让你擅自进来的!”沮授突然朝张合暴喝道,“还不快出去!”
张合眼神闪过一丝狠戾,然后咬着后槽牙,一拱手便出了大帐。
见张合出帐走远,沮授这才回身幽幽道:
“我本也不愿背主向吕,何况那吕布刚愎自用,名声极坏!适才正南所言让某茅塞顿开!所谓殉主不恤家!我愿与正南一道同上壶关!只是这张合怕是不愿与我随行!”
审配点点头,这几日不管在阵上还是刚才在营中,他也看出来沮授和张合关系不睦,张合似乎对沮授很是不满。
所以他也没指望能将张合劝降,
“不妨事!我军有了公与,还愁来日不破他张合?”审配脸泛喜色道,
“不如趁待会天黑之际,公与与我一同出营上关?”
审配现在巴不得沮授只身投降!张合一武将,远不如沮授一谋士好拿捏。
到时候即便沮授有什么猫腻,自己的壶关也没危险,毕竟沮授一个文士,能翻起多大风浪?
当晚,月黑风高之际,沮授和审配悄声走出了营帐。
见沮授出来,营门几个陷阵营的卫兵忙上前询问:
“大人何往?不如由我等随行!”
沮授朝那几人点点头,然后转向审配小声道:
“我有几个心腹死士,他们也恨吕布久矣,不如带他们一同前往?”
审配见也就四五个人,便也没当回事,点头应允: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速去!”
于是,沮授审配和四五个卫兵一路小跑的出了营寨,转而西进投了壶关。
牵招见审配果然将沮授带了回来,脸色一滞。
又见沮授只带了几个随从,便眉头舒展。
“沮别驾能弃暗投明,真乃袁家之大幸也!”牵招笑道。
“牵将军言重了~”沮授也拱手道。
“未知公与可有击破那张合之策?”审配开门见山的问道。
沮授笑道:“击破张合,实非难事,就是不知二位是否信得过在下!”
审配牵招对视一眼。
“公与不妨说来!”审配道。
“适才我等出营,张合并未察觉。再过两个时辰,便是子夜,到时可着人带兵前往张合大营偷袭!如此定能杀张合一个措手不及!”
牵招似有疑虑:“我看那张合绝非等闲之辈,他岂会毫无防备?不如再等几日,等晋阳大军一至,张合自退,何故铤而走险?!”
“哈哈,我是那军中的监军,岂能不知那军中作息规律?不过这张合确实厉害,想这并州也唯有颜良文丑二人才能敌得过张合!”沮授笑着瞥了牵招一眼,然后转向审配,
“正南!你我到底只是外人,这壶关奇关险隘,有你我坐守待援,倒也稳妥之至!只是不知要是换做那高干手下的田畴,他又会当如何?”
沮授先是嘲讽了牵招勇武不及颜良文丑,又暗讽审配是追随袁尚逃亡而来的人,地位和魄力不及高干手下的谋主田畴。
要论蛐蛐人,沮授可是一把好手。
牵招当即怒气填胸,审配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他平素最恨别人说他只会守城!
片刻之后,审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就听公与的,牵将军率领本部骑兵,趁夜夺了那张合的大营!记住,只带骑兵去!”
适才,他去找沮授之时,已经暗中观察到张合麾下一众全都是重甲大戟士,如此兵种,最怕的便是骑兵!何况还是偷袭!那还不十拿九稳!
牵招当即拱手称喏。
沮授笑道:“正南信得过我了?”
审配也笑道:“公与说哪里话?你既诚心归附,我岂能不信?不过待会牵招将军率兵出城之际,你要陪我留在这关上观望!如何?”
沮授知道审配还是信不过自己,怕自己到时候跟牵招一同去再来个里应外合。
若将自己留在身边,即便牵招中了埋伏,自己在这关中也是插翅难飞!
“本应如此!”沮授笑道,“那我俩就在此静候牵招将军的捷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