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城营点视厅里阴风惨惨。宋江拖着枷锁刚进门,就见个官儿翘着二郎腿坐在条凳上,斜眼睨着他:
“新来的贼配军是哪个?”
旁边差役朝宋江努嘴:“喏,就这个黑矮子。”
那官儿顿时炸了毛:“矮黑杀才!拜码头银子呢?敢不孝敬爷爷?”
满厅囚徒齐刷刷后退半步——这位戴院长专拿杀人立威,新来的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谁知宋江眼皮都懒得抬:“人情来往讲究自愿,你这般强讨,忒小家子气。”
戴宗气得一脚踹翻条凳:“给脸不要脸!来人!打他一百杀威棒!”
可诡异的事发生了:满厅狱卒竟哗啦啦全溜了,只剩戴宗和宋江大眼瞪小眼。
“反了天了!”戴宗抄起水火棍劈头就打。
“且慢!”宋江突然幽幽道,“听闻戴院长认得梁山泊...”
棍子僵在半空。
“...军师吴用?”
戴宗像被雷劈了,声音直哆嗦:“你...你方才说谁?”
“吴学究托我捎封信。”宋江慢条斯理从怀里摸出书信,“哦对了,在下郓城宋江。”
哐当!水火棍砸在地上。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戴院长,此刻抖得像风中秋叶:“宋江哥哥!小弟该死啊!”扑通跪倒就磕头。
宋江扶他起来时,听见满牢房下巴落地的声响。
琵琶亭二楼雅间,李逵瞪着牛眼盯住宋江:“你真是山东及时雨?”
戴宗急得踹他:“蠢牛!叫宋公明哥哥!”
黑旋风却梗着脖子:“要是冒牌货,爷爷这头磕下去岂不亏本?”
宋江差点笑出声:“如假包换的黑宋江。”
“我的亲爷爷诶!”李逵轰隆跪倒,震得杯盘乱跳,“早说啊!省得铁牛提心吊胆!”
三碗酒下肚,李逵突然捶桌:“晦气!前日输了锭大银,如今连请哥哥吃酒的钱都没!”
宋江摸出十两银子推过去:“拿去翻本。”
戴宗急扯他衣袖:“这黑厮逢赌必输...”话未落音,李逵已卷着银锭旋风般冲下楼。
江州赌坊里,李逵把银子往案上重重一拍:“五两一注,买快!”
庄家小张乙眼皮直跳。眼见李逵连输两把,银子全落在自己面前,便笑道:“李大哥今日手气...”
“少废话!”李逵突然掀桌,“权且当回强盗!”抓起银子就跑,七八个打手扑来时,被他抡起条凳砸得满场乱滚。
街角传来戴宗怒喝:“黑厮又抢钱!”
李逵顿时蔫了:“哥哥不知,铁牛本想赢钱请你吃酒...”话音未落,宋江已笑倒在戴宗肩上:“十两银子买场好戏,值!”
琵琶亭鱼汤上桌,宋江刚皱眉说鱼不鲜,李逵拍案而起:“等铁牛抓活鱼!”
戴宗没拦住,那黑旋风已冲到江边。八十多条渔船锁在柳树下,渔夫们齐声喊:“鱼牙主人未到,谁敢开舱?”
李逵哪有耐心,跳上船就掀竹篾板——哗啦!满舱活鱼全溜进江里。渔夫们抄竹篙围殴,反被他折断十几根。
突然有人冷笑:“哪来的黑厮砸场子?”
李逵抬眼,见个雪练似的白汉立在船头。二话不说扑上去就打,谁知人家泥鳅般滑溜,三两下把他按进江里。
“咕噜噜...爷爷跟你...”李逵刚冒头又被摁下去。
岸上宋江急得跺脚:“好汉可是浪里白条张顺?”
水里冒出张笑脸:“正是在下!”
“混江龙张横有家书在此!”
张顺拎着李逵上岸时,黑旋风瘫成烂泥,吐得像个漏水的葫芦。四人重回琵琶亭吃酒,宋江刚夸句“好水性”,楼下忽然飘来歌声。
卖唱小娘才启朱唇,李逵暴跳如雷:“爷爷说梁山好汉呢!唱什么丧!”手指朝姑娘额头一点——
扑通!人直挺挺倒地。
掌柜带人堵死楼梯:“杀人偿命!”
宋江的酒盏停在唇边。戴宗暗摸袖中匕首。张顺的鱼骨卡在喉头。李逵低头看自己那根惹祸的粗手指...
琵琶亭瞬间静得能听见汗珠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