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弯下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一把抄起桌上那个油乎乎、沾着不明污渍的键盘。手指在那层黏腻的包浆上划过,一个疯狂的、足以改变一切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清晰、膨胀、爆炸!
买号!买所有的顶级账号!首杀的!工程学的!能卡进那些未开放区域的!越多越好!在所有人还不知道这些“电子垃圾”即将变成现实中的救命稻草、力量之源、甚至争霸资本之前,全部、统统、一个不剩地扫光!
“东哥?喂?李耀东!你他妈说话啊!人呢?掉线了?”耳机里张翔的声音明显急了。
李耀东一把扯掉头上那副同样油腻腻的耳机,扔在冒烟的机箱上,发出“啪嗒”一声。他根本来不及解释,也顾不上周围那些看傻子的目光,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拔腿就朝着网吧门口冲去!
“老板!押金!押金先扣着!回头算!”他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油腻腻的玻璃门被他“哐当”一声用力推开,潮湿的、带着城市尾气和夏夜闷热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门外狭窄的街道对面,昏黄的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老王烧烤”摊子正升腾着诱人的烟火气。炭火的红光在夜色里跳跃,孜然和辣椒粉混合着烤肉的焦香,霸道地钻进鼻腔。老板老王系着条看不出本色的围裙,正麻利地翻动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串。
“老王!先烤五十串大腰子!老规矩!要嫩!孜然辣椒狠点!”李耀东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有些变调。他几步就跨过被雨水打湿的路面,冲到烧烤摊油腻腻的折叠桌前,重重地拉开一张塑料凳子坐下,胸膛剧烈起伏着。
“哟!东子?稀客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豪横?五十串?”老王抬起头,被炭火熏得黑红的脸上满是惊讶,手里的扇子都忘了扇。
李耀东没空搭理他的调侃,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四周。很快,他就在隔壁桌那堆空啤酒瓶后面找到了目标——张翔和陈行宝。这俩家伙果然在这儿,正就着几根烤得有点糊的韭菜和金针菇,对着瓶吹啤酒呢。张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篮球背心,陈行宝则是他那件万年不变的印着部落徽记的t恤,两人脸上都挂着点关服前的颓丧和强颜欢笑。
“翔子!胖子!”李耀东的喊声像炸雷。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抬头。张翔手里那瓶刚喝了一口的啤酒差点没拿稳,金黄的酒液晃出来一些,溅在桌面上。“我靠!东哥?你丫被狗撵了?脸白得跟纸似的!”
陈行宝刚塞了一嘴金针菇,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咋了东哥?关个服而已……网吧爆炸了?你号被盗光了?不至于吧……咱那点家当不是都清仓换火锅钱了嘛……”他一边说,一边还心疼地看着桌上那点可怜的烤串。
李耀东没说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奔涌的血液。烧烤摊的烟火气、啤酒的麦芽香、隔壁桌的划拳声、马路上汽车驶过溅起的水声……这一切真实得让他想哭。他回来了!他真的带着改变命运的机会回来了!
他猛地伸手,不是去抓啤酒瓶,而是从自己那条同样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后兜里,掏出了他那破旧磨损的钱包。手指因为激动甚至有点发抖,他用力把钱包拍在油腻腻的折叠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然后在张翔和陈行宝愕然、困惑、看疯子一样的目光注视下,他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着,没时间解释!信我,就跟我干!现在!立刻!马上!把所有钱,能动的钱,全拿出来!”
他“唰”地一下拉开钱包拉链,把里面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抽了出来,两根手指夹着,重重地按在桌子中央,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买号!”
“啊?”张翔和陈行宝同时发出一个单音节,表情彻底凝固了。张翔手里的啤酒瓶悬在半空,陈行宝嘴里的金针菇都忘了嚼。
“买什么玩意儿?”陈行宝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烟熏坏了听觉。
“账号!魔兽世界的账号!”李耀东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两个死党呆滞的脸,“所有!听清楚,是所有!”
他语速飞快,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那些拿过首杀的!团队核心的!尤其是老版本首杀,NAxx的,安其拉的,黑翼的!一个别放过!”
“工程学冲到顶的!侏儒工程!地精工程!能搓虫洞发生器、能造基维斯、能拧螺丝造摩托的!这种号,有多少要多少!”
“还有那些卡bUG的!卡进海加尔山的!卡进时光之穴深处未开放区域的!甚至那些能在旧斯坦索姆后门房顶上跳舞的!只要知道特殊坐标点的号,全他妈给我拿下!”
李耀东的声音在嘈杂的烧烤摊上并不算特别响亮,但那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末日狂奔般决绝的语气,却像有魔力一样,死死抓住了张翔和陈行宝的心脏。他们看着李耀东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的东西,绝不是一个游戏关服前的失落或疯狂。那是一种……仿佛在悬崖边抓住最后一根藤蔓般的求生欲,一种孤注一掷、洞察了某种惊天内幕的灼热!
“东哥……”张翔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放下了啤酒瓶,脸上的玩世不恭收了起来,眼神变得凝重,“你……你是不是知道点啥?受啥刺激了?这号……关服了可就真成一堆废数据了!咱那点家底……”
“废数据?”李耀东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丝疯狂希望的弧度,“三个月后,它们会变成你想象不到的……力量!活下去的资本!翻身的筹码!相信我!”他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赌上性命般的沉重。
陈行宝咽下了嘴里的金针菇,小眼睛里光芒闪烁,看看李耀东,又看看桌上那张孤零零的银行卡,再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一咬牙,猛地拍了下桌子:“妈的!干了!东哥我信你!反正这钱留着也是吃火锅!撑死半年!老子陪你梭哈了!胖子我别的没有,就特么胆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