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凛冽。
林愿脚踏星损剑,从山间疾驰而过。
远处青元峰的山势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甲字灵圃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序列前十的逆天机缘……”林愿眉头微蹙,“到底是怎样的机缘,才能比过筑基丹?”
正思索间,青元峰已至。
林愿轻掐剑诀,正要落向甲字灵圃的禁制入口,余光却蓦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徘徊在灵圃外围。
林愿眉头微蹙,剑光倏然一顿。
那人一袭鹅黄罗裙,发间引蝶簪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不是陆明溪又是谁?
像是受到了感应一样,陆明溪猛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陆明溪如遭雷击般,俏丽明媚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
“原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在梦呓,“真的是你。”
说着,陆明溪忽然轻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我早该想到的……”
林愿眉头微皱,不等她开口,陆明溪突然转身就跑。
月光下,那仓皇逃离的背影竟有几分踉跄,鹅黄裙摆扫过路边灵草,惊起几只夜栖的蓝磷娥。
林愿站在灵圃入口,望着陆明溪逐渐消失的身影,神色淡漠,唯有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抬手掐诀,禁制令牌泛起微芒,笼罩灵圃入口的禁制阵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林愿没有再回头,只是面无表情地踏入其中,任由身后禁制缓缓闭合,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
……
乙字灵圃外,山风呜咽。
陆明溪踉踉跄跄地逃回乙字灵圃,引蝶簪歪斜在散落的发髻上,即便此刻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仍能一眼认出那道站在灵圃入口的高大身影——陆明川。
“哥……”她嗓音哽咽,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陆明川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刚想开口,陆明溪却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们!”她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自责,“明明……明明我们的令牌足够让你进入内门了……”
陆明川沉默片刻,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情绪。
陆明溪哭得更加厉害,呜咽声断断续续。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被人挟持,你也不会为了我交出令牌……如果不是我之前算计林愿,她或许还会念及旧情……”
她越说越自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陆明川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声音低沉却温和:“明溪,这不是你的错。”
陆明溪杏眸湿红,“可是——”
“即便不是林愿,我们的令牌也要交给黄师兄他们。”陆明川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做错,她只是做了和所有人一样的选择。”
陆明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甘和委屈。
“可她是趁人之危……”
“修仙界本就如此。”陆明川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日若换作是我们,难道就不会做同样的事?”
陆明溪咬紧下唇,眼泪再次涌出。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心底的委屈和自责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哥……对不起……”她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愧疚,“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你本可以……”
“傻丫头。”陆明川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而坚定,“你是我妹妹,我护着你,天经地义。”
陆明溪再也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陆明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情绪。
山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袍,也吹散了积压在陆明溪心底的怨怼。
良久,她的哭声渐止,直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陆明川才缓缓松开怀抱。
他轻轻拂过妹妹凌乱的发丝,虽面色沉稳不变,可眼底却溢满心疼。
“明溪。”陆明川声音低沉,“莫要怨恨,更不必自责。”
他指尖灵光微闪,一缕木系灵力悄然注入陆明溪体内,抚平她紊乱的气息。
陆明川目光越过妹妹肩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玄灵峰。
“此次大比虽与你我无缘……”他顿了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但为兄早已在任务殿接下了三件玄级任务。若能完成,我们再好好攒上一笔贡献点,未必不能兑换到筑基丹。”
玉简上“玄阴洞除妖”四个朱红小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陆明溪见状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炼气大圆满修士才敢接的凶险任务。
“哥!”
她急声想要劝阻,却被陆明川温和的眼神制止。
“明溪,看——”他抬手指向天际,破晓的曙光正刺破云海,“这朝阳每日照常升起,可曾因昨日的阴霾而迟疑半分?”
陆明溪怔怔望着天边渐染的金红,听见兄长低沉的声音如古钟般在耳畔震荡。
“大道迢迢,昨日失却不过尘埃一粟,他日未必不能百倍相还。若困于一时顿挫,又何谈踏破长生路、揽尽青云志?!”
恰在此时,远处玄灵峰的晨钟响起,浑厚的声浪荡开云霞。
陆明溪望着兄长映在晨光中的身影,轻轻点头,红肿的眼睛重新亮起光芒。
她想,她明白了。
“走吧,先回去休息。”陆明川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乙字灵圃。
晨光穿透云层,兄妹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灵圃禁制之中。
*
咚——咚——
玄灵峰的晨钟浑厚响起,回荡在群山之间。
朝阳初升,林愿坐看霞光穿透云海,掌心收拢间将青玉丹瓶紧攥在手。
这粒筑基丹,是她处心积虑谋划三年才得来的机缘。
然而——
“伪灵根筑基难如登天……”
低声喃喃间,晨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那眼神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反倒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又暗藏杀机。
“既然一粒不够,那我——便再夺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