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慈安默然。
垂眸时瞧见那双环住白龙腰肢的手,过去的她从不在意手上沾了什么人的鲜血,直到——
她的本命剑在花不再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穿过她的胸膛,带走她最后一丝生机。
那一日,滔天怨气凝成实质,如同铺开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际,凄厉的龙吟声声声泣血,如同刀刃,刀刀直刺心脏,刺的人浑身发凉。
诚如花不再所言,她的确输过,带着最后希望时,却被最信任之人亲手斩下最后一丝希望。
许久不言。
白龙悠悠哉哉打了个哈欠,“走吗大师姐。”
蔺慈安颔首,她的本意是就她与花不再同去,哪知到地方时时栩已然笑意盈盈地等在密流河畔。
大河无浪,河水漆黑,深不见底,河水之上飘荡着薄薄一层云雾,许是受了密流河水的侵染,周遭植物竟无一点绿意,处处透着诡异的静谧感。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密流,连她都是从季流光处知晓。
山海沉降后,罪恶之域仿佛消失在地图上的神秘之地,目前流传在外的能穿越山海的,唯有时栩过来的缝隙。
花不再转了转眼珠子,偷偷摸摸朝不起眼的地方走。
时栩一句“主上同我说的”叫蔺慈安生出满腹疑惑。
“再再,你是如何得知的?”
花不再紧闭着嘴,摇头,不想分享情报的意思分外明显。
蔺慈安只得又问了一句,“那你是如何告诉时栩的?”
过来一路,她和花不再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花不再是如何把这个消息透给时栩的,她竟没有半点察觉!
[怎会如此?]蔺慈安的问题又抛给了百解。
如果花不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时栩沟通,那么——
她该用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束缚住白龙?
这倒是在花不再可以说的范围,她当着蔺慈安的面,掐出一个蔺慈安毫无印象的手印,无声无息间,耳畔就传来了花不再的声音:“蔺慈安大笨蛋。”
蔺慈安:……
“突然会了一点点新的禁制术,好奇怪哦。”花不再找了个地方坐下,“脑子里忽然有的,小小试了试。”
蔺慈安咬牙挤出二字:“传承。”
唯有龙族传承可以解释。
花不再的来头愈发神秘,照理以她之能力,即便在小世界中受了压制也无人能做到花不再这个程度,尤其是她几乎放了百分之两百的关注力在白龙身上。
这该死的传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才来,且似乎除了传承,还有些记忆。
——关于花不再流落到这后得知的关于棐叶的记忆,是蔺慈安不知道的东西。
“大师姐脸色好差哦。”花不再使了一个禁制术饿得揪着地上的草皮啃,啃着啃着,蓦地发现指甲开始染色,“大师姐救命。”
时栩大惊失色:“主上!”
蔺慈安才从一连串的阴谋论中醒转,白嫩的白龙消失不见,余下一尊萌萌哒的金瞳小黑人。
蔺慈安:……
“无毒,就是……”她头疼的捂住了额角,“没有办法,再再。”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得知这些草无毒后时栩终于忍不住笑,“主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不再眨了眨眼,金瞳之中像是略过了浅浅一道光,时栩的唇瓣骤然间像是加了酵母似的面团,无数倍放大。
时栩:???
“呜呜呜。”人家错了主上!!!
唇瓣越肿越大,肿到最后,时栩低头都能看见发面馒头一般的发起来的红艳,求救的眼神忍不住投给了蔺慈安,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尊严不尊严的。
蔺慈安别过脸,对时栩的求助完全无视。
时栩:!!!
花不再又伸手揪了一把草塞进嘴里,“蔺慈安,这里的草像是能补我之缺。”
蔺慈安有些意动,跟着花不再的动作揪起一把草,在鼻尖轻嗅了嗅,没有灵机,更没有任何药草之味,怎么看都是普通杂草。
[百解,查查是何物。]
自打回答不上宿主的问题,这个越修炼肚腩越大的胖兔子开始装死,好不容易宿主有了用它的时候,它马不停蹄就打开了系统空间里的扫描仪。
【叮——神秘之草,其奥秘需自行解锁,不可以利用系统工具作弊哟亲亲,挤眼~>_-】
百解&蔺慈安:[……]
黑都黑了,花不再顾不得其他,薅了一把又一把的漆黑草皮塞嘴里,一边吃一边指着被她薅秃的地方:“又长出来了蔺慈安。”
蔺慈安拍了拍还在纠结香肠嘴扮相的时栩,时栩好奇转头,却见不讲武德的霁光君直接掐着时栩的脸把草塞进了她嘴里。
时栩:!!!
“蔺慈安!!!”
叫蔺慈安也没用,蔺慈安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看着时栩逐渐发黑,“吃出什么来了?”
时栩指了指自己的香肠嘴。
蔺慈安试图靠自己的禁制理解把香肠嘴解开,试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停下来不继续发的发面香肠嘴又有了逐渐膨大的趋势。
“再再。”无奈之下,蔺慈安只得求助于无情的吃草工具人。
“要解开吗?”花不再歪了下脑袋,唇边还残留着没有嚼干净的黑色印记。
如她所言,这诡异黑草确能补她所需,素日惨白的脸在这一刻平添几分红润,在蔺慈安点头后,好似有无声的气流围绕着她周身涌动。
禁制术被解开时,蔺慈安只感受到一阵微风拂过。
若是平时,区区微风,她自是不会在意,可密流大河附近,哪里来的风。
“这是……”蔺慈安心中惊了一惊,“除了这些,你学会的还有什么?”
“很多。”花不再又开始啃她的草皮,“大师姐,草皮再长出来就不是我所需了。”
只有这一茬,像是有什么头茬buff似的,补得不行,就是越吃人越黑。
这会儿花不再一白嫩小姑娘已然快跟密流大河的河水一般无二了。
抬头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眸能叫人看见,旁的就……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蔺慈安没去管时栩,面露焦急地抓起花不再的手腕,“再再,可有御剑术?”
花不再摇头,“那是你们人修的东西,我学什么?又学不会。”
蔺慈安又追问一句:“可有雷法?”
花不再又摇了摇头,对蔺慈安三番四次阻止她吃东西有些不耐烦起来:“只有禁制术,很多禁制术。”
照理她这会儿说的应该是人话啊,蔺慈安怎么就听不懂呢?
岁数大了。
花不再跟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捂住了嘴,生怕“岁数大”三个字一不留神就从她嘴里蹦跶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禁制术,是否名叫……风禁术?”
再次得到花不再的摇头否认,蔺慈安才松下心,看她短短时间就险些虚脱的模样,倒是挺符合老年人特征的。
花不再想了想,伸手揪了揪大师姐的衣袖,“大师姐,是你有熟人会什么风禁术?”
“不是熟人。”却也承认了,的确有相识之人会同类的禁制术。
禁制一出,勾勒天地玄奥,强势镇压万法,无影无形,如风一般难以捕捉,随心所欲,故名风禁术。
然而相识之人远不在此世界,若是风禁术当真流传,唯有一种可能——
当年被流放之人带下来的。
幸好,不是。
“那是什么人?这么紧张,心虚。”花不再又要翻出她的大宝典逐条查阅蔺慈安的症状。
蔺慈安还能不知花不再是怎么想的,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一言概括:“同乡,不熟的同乡。”
花不再:?
“可我记得,你是被捡回来的,不知故乡何方,你找到家人了?”
蔺慈安颇有些意外:“你想起来了?”
白龙:“书上写的,有《霁光传》,时栩买给我的,写得都是你的光辉战绩,但我怀疑写这本书的人对我,哦,对你的小师妹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怎么能写成一个拖油瓶的样子呢说我天天拖后腿。”
她嘀嘀咕咕,“怎么没有《再再传》?”
蔺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