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沈氏私立医院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顶层VIp病房外,江逾白焦躁地踱着步,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满是凝重。
见到陆阎一行人出现,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陆哥,你们可算来了!沈爷爷他……”话未说完,已带着几分哽咽。
陆阎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言。
苏夭夭推着陆阎的轮椅,一行人鱼贯而入。
病房内,医疗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
沈怀简,沈听澜的父亲,一个面容儒雅、眉宇间却带着深深忧虑的中年男人,和一群医生正在病房里研究什么。
他看到去而复返的沈听澜,眉头微蹙:“澜儿,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这里有我。”
沈听澜此刻哪有半分疲惫,他几步冲到父亲面前,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爸!我、我好像知道爷爷为什么昏迷了!我们有办法救爷爷了!”
沈怀简闻言,其他人也一起看着沈听澜,:“澜儿,什么办法。”
沈听澜连忙侧身,将身后的苏夭夭和陆阎让了出来,郑重介绍道:“爸,这位是苏夭夭苏大师,她或许能救爷爷!”
沈怀简的目光落在苏夭夭身上,见她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神色平静无波,心中顿时沉了下去。
青山观的名头他有所耳闻,但玄学之事,终究缥缈。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尽量保持着客气:“苏大师,陆总,有劳挂心。只是家父的情况复杂,我们沈家自己也能尽力救治。”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便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沈先生说的是。这位小姑娘如此年轻,恐怕连基本的医理都还没弄明白吧?救人可不是儿戏!”其余几位沈家的旁系医生也纷纷附和,看向苏夭夭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轻蔑。
苏夭夭置若罔闻,她那双清冷的凤眸淡淡扫过病床上的沈归鸿。
老人面色灰败,气息微弱,与陆鸿儒的情况如出一辙,都是魂魄离体。
只是沈老爷子离魂已达三日,生命本源流失得更为严重,若非他一生行医救人,积攒了浑厚的功德金光护体,恐怕早已油尽灯枯。
听到沈怀简和那些医生的言语,苏夭夭眉梢都未曾动一下,红唇轻启,声音清冷:“阿阎,我们走吧。”
她转头看向沈听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爷爷同样是魂魄离体,如今已是第三日,他的生命本源最多还能支撑四天。四天之内若寻不回魂魄,大罗金仙也难救。”
说罢,她便要推着陆阎的轮椅离开。
“别!嫂子!别走!”沈听澜一听这话,魂都快吓飞了。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苏夭夭的本事,但陆阎对她的信任是做不得假的,陆阎更不可能拿自己父亲的性命开玩笑!
此刻听苏夭夭说得如此严重,连时限都精确到了天,他哪里还敢怠慢,一个箭步上前,险些就要抱住苏夭夭的胳膊,急声道:“嫂子,我求求您了!看在陆哥的面子上,您就救救我爷爷吧!”他拼命给陆阎使眼色,希望他能开口劝说。
而病房内的沈家人听到苏夭夭那句“只剩下四天”,当场就炸了锅!
“你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竟敢咒我们老爷子!”
“我沈家百年医学世家,行医济世,救人无数,还比不过你一个黄毛丫头信口雌黄吗?”
“我看她就是个骗子!想趁火打劫!”
“把她赶出去!别让她在这妖言惑众!”
一时间,指责声、怒骂声此起彼伏,整个病房乱作一团。
“都给我闭嘴!”沈听澜猛地一声怒喝,双目赤红,平日里温和的贵公子此刻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你们那么能耐,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你们谁有办法让爷爷醒过来?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你们就因为人家年轻,就因为自己那点可笑的偏见,就要把这唯一的希望掐灭吗?”
他环视着噤声的众人,声音带着一丝悲凉与决绝:“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沈家祖训第一条是什么?‘医者仁心,唯德才可济世;遇奇能异士,当虚心求教,不得妄自尊大!’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沈家’这两个字吗?对得起躺在病床上,为医学奉献一生的爷爷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那些原本叫嚣的沈家人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
沈怀简也面露复杂之色,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温顺的儿子,此刻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
沈听澜深吸一口气,转向苏夭夭,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恳求:“嫂子,对不起,是我们沈家失礼了,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无论您有什么条件,只要我们沈家能做到,一定万死不辞!”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苏夭夭的手背。
苏夭夭侧眸,对上陆阎深邃的眼眸,他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夭夭。”
苏夭夭心中微动,她本就不是真要见死不救,只是不喜被人质疑。
此刻陆阎开口,她便顺水推舟,看向沈听澜,淡淡道:“看在阿阎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三分钟。三分钟之内,若还有人质疑,我立刻就走,绝不回头。”
三分钟!
沈听澜心头一紧,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他知道,这是苏夭夭最后的底线,也是爷爷最后的机会!
他哪里敢耽搁,一把拉住旁边同样面色凝重的父亲沈怀简,压低声音,以最快的语速将陆家老爷子先前如何魂魄离体、苏夭夭如何出手相救、又是如何布阵续命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沈怀简越听,脸色越是惊疑不定,目光在苏夭夭和自家儿子之间来回逡巡。
陆家的事他有所耳闻,却不知其中竟有如此玄妙。
病房内,其余沈家人虽然被沈听澜一番话震慑,暂时安静下来,但依旧窃窃私语,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不甘。
苏夭夭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恰在此时,周岳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陆阎身边:“少爷,苏小姐,晚餐。”
陆阎微微颔首,墨色的眸子转向苏夭夭,那份冰冷在触及她时,便如春雪消融,化作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夭夭,吃点东西。你今天忙了一天,还没好好吃过饭。”
苏夭夭这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温柔:“我们一起吃吧。”
说着,她竟真的无视了满屋子焦灼的沈家人,自顾自地接过周岳递来的筷子,和陆阎慢条斯理地在病房一隅的会客沙发上用起了晚餐。
香气四溢,与病房内紧张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