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野骂了一阵,有些累了,这才停下手来,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骂你再多也无济于事,到这边来,跟大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滔溪扫视众人一眼,在周昭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发出一道神念:“谢谢。”
她目光环视一圈,严厉地说道:“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私自交谈,违者以谋反论处!”
说罢,她打出几道禁制,形成一个单独空间,将五老会的五位老祖笼罩其中,又道:“敬敏,还有两位五宗长老,你们三人进来。”
待三人走进室内,滔溪的眼神如寒冰般锐利,直直地盯着两位五宗长老,沉声道:“两位道友,同为一代人,无需客套,咱们开门见山,共商案情。”
那位男性五宗长老出身木元宗,姓木名诚,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见过五位道友,我晋级仙境一层大圆满没多久,整日闭关巩固修为,之前发生的事,以为可控,便一直没有留意。此事是我的过错,我定会尽我所能,查出凶手,追回逃犯。”
那位女性长老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容清丽脱俗,气质独特,周身环绕着一层幽暗黑气,显然其修炼的功法颇为诡异。她名叫金枝,出身金元宗,实际年龄比滔溪还大,在宗门时有个绰号,叫索魂女,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眼前这五位老祖,地位都比金枝高。金枝在别人面前或许还能耍耍大牌,但在这种场合,她如同一名乖巧的女子,拱手施礼道:“各位师兄师姐,一百多年前,我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直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恢复。感知到敬敏的紧急召唤,我才醒功,此前狱中之事,我一无所知。”
五位老祖脸色难看,显然对这两位五宗长老极为不满。
只听金枝紧接着说道:“醒功之后,我问明了情况,随即放出神念查探大狱,发现了一些痕迹。我施展秘法,将往昔的片段逐一复原。虽说耗费了不少时间,影像也有些朦胧,但大致轮廓依旧清晰可辨,足以当作搜寻嫌疑人的线索。”
听闻金枝此言,众人的脸色稍有缓和。金深面露欣慰之色,温和地说道:“师妹,快把玉简呈上来,让诸位道友瞧瞧。”
滔溪接过金枝递来的玉简,放出神念查看,果真是用秘法恢复的现场影像。只见一个身着狱卫服装的人,施展出隐身术,正在一个牢笼处低头破解禁制。他手法玄妙,速度极快,短短数息之间便进入了牢笼之中。此人双手快速打出法诀,解开了犯人的禁制,除掉其镣铐,一挥衣袖,犯人便消失不见了。而后,此人又恢复了禁制,直至禁制恢复如初,才警惕地环顾四周……
滔溪一眼便认出了影像中的周昭阳,然而她面色如常,将玉简轻轻递给身旁的炎阳子,轻声说道:“这身影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炎道友,还请过目。”
炎阳子看完后,将玉简递给金深,别有深意地瞥了屈野一眼,又与滔溪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屈野看完,同样认出是周昭阳。此前他收到周昭阳的传音,心中已有底,当下冷哼一声,道:“这玉简的真伪需要鉴定。再者,仅凭这模糊的影像就定罪,要是冤枉了人可如何是好?”
金枝性情直率,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一听屈野话里有话,顿时柳眉倒竖,怒声说道:“屈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此人与你们土元宗有瓜葛?”
屈野轻轻摆手,缓缓说道:“金道友,我无意与你争辩,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清楚。你莫要生气,且听我细细道来,诸位一同斟酌。其一,在场的各位,都有实力伪造这样的玉简。”
说到此处,屈野见金枝想要开口,便挥手制止,道:“金道友,你稍安勿躁。我说众人有能力伪造,并非说你伪造证据,我只是阐述这个道理。其二,若我猜得没错,这些影像应该是在关押蛟魔的牢笼处恢复的。蛟魔失踪时间不长,嫌犯留下的痕迹理应十分清晰,施展秘法恢复,影像不该如此模糊。其三,蛟魔受了重刑,伤势严重,修为又被封禁,按理说气息应当极为微弱。可在这些影像中,他的气息比嫌犯弱不了多少。其他的我暂且还没想到,诸位道友觉得我说得在理吗?”
众人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屈野所言确实有理。金枝心中虽不服气,却一时语塞。的确,这几点并非屈野故意刁难,而是显而易见的疑点。屈野所说的第一点,以金枝的身份,为逃避责任而伪造证据的可能性极小。第二点十分关键,从蛟魔失踪的时间推断,凶手作案时间就在近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用秘法恢复的影像应该很清晰,为何清晰度如此差?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作案时间很早,痕迹快要消散,所以影像不清晰;二是有人故意为之,考虑到有人会恢复现场影像,故而布下疑阵,误导追查此案之人。若是第一种可能,屈野所说的第三点就很难解释;若是第二种可能,蛟魔影像如此清晰便能说得通了。
金枝有些恼怒地说道:“我没有伪造,也没必要伪造。”
滔溪冷静地说道:“金道友,你别着急。大家只是提出不同看法,并非质疑你的人品,而是怀疑现场被人刻意伪造过。” 说完,她稍作停顿,又道:“还有一点,一般情况下,影像既然能恢复出来,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可痕迹为何中途突然消失不见了?”
实际上,痕迹之所以中途消失,是因为周昭阳行事谨慎。他救出蛟魔后,经过狱卫巡查路线时,担心有人发现痕迹,便利用血面遮掩了自己的气息,所以痕迹追踪到那里便突然中断了。
屈野所说的第二个疑点,实际情况是周昭阳救出蛟魔,到蛟魔失踪一事被发现,中间间隔了四天时间。第三个疑点,是因为蛟魔受刑是假的,伤势并不严重,修为也没受太大影响,所以蛟魔的影像才会如此清晰。
然而,众人并不了解实际情况。周昭阳救人之后,故意布下疑阵,引诱应地等人检查封印,还留下了玉简作为证据。此后,应地每天都会前往现场,亲自检查封印。直到敬敏下令提审蛟魔之前,应地手中都有封印完好的证据。解禁提人的是一位副统领,应地当时并不在现场。出事后,应地一口咬定,此前封印一直完好,蛟魔失踪是在封印破坏之后。
这一点很容易查证,第三小队和第十小队的二十人都亲眼所见。询问完相关人员后,滔溪转向金枝,道:“蛟魔失踪应该就在今日,你到达现场的时间,间隔大约两刻钟。如此短的时间,影像不可能如此模糊,难道嫌犯救出蛟魔之后,还有精力故意布下疑阵?”
这个问题让金枝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她再次查看手中的玉简,道:“不对,嫌犯阵法造诣高深,救人的时间或许更早。”
众人又仔细看了一遍。金深说道:“没错,嫌犯救人之后,又将封印恢复。他手法高超,瞒过了后来检查封印的狱卫。”
金深说完,又拿起应地提供的玉简看了看,说道:“对,从这里面的影像能看出一些痕迹。封印看似完好无损,实际上仔细查看,还是能发现细微的破绽。”
炎阳子推算片刻,转向屈野,说道:“屈道友,要是凶手与贵宗有关,你们土元宗会包庇嫌犯吗?”
屈野早有心理准备,心中冷笑,表面却大义凛然地说道:“倘若查实凶手与我宗有关,我宗不但不会包庇,反而会大义灭亲!你们尽管去查。不过,若真与我宗弟子有关,我希望你们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不要仅凭孤证就下结论。”
有这段影像作为证据,疑点指向了李天。结合李天的日常作息,各位大佬往后推算,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屈野神色复杂,见众人都不说话,率先说道:“既然疑点集中在李天身上,那就查李天。李天是我宗始祖传承者,老夫避嫌,到入口处静候佳音。临走前,我再说一句,不管结果如何,若是查实此事是李天所为,你们如何处置我不管,即便杀了他也无妨。但有一点,你们要拿出让我宗信服的证据!”
滔溪眉头轻蹙,长叹一声,道:“李天与我之间,有些旧怨,所以此事我也要回避,不便参与。”
她转向其余三位老祖,道:“你们三位与两位五宗长老,共同审查此案。”
炎阳子连忙说道:“李天道侣出身火元宗,这事老夫也得避嫌。”
滔溪点了点头,转向剩下的两位老祖,说道:“李天与你两宗并无恩怨,此案就拜托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