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西市的晨雾还未散尽,嬴傒便被两名武士 “护送” 着来到市集。他披散着头发,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粟米饼,嘴角沾着草屑,时不时发出含混的笑声。路过肉铺时,突然伸手抓住挂着的猪膀胱,对着阳光眯起眼:“膀胱壁的弹性纤维...... 堪比橡胶软管。”
武士皱眉后退,周围百姓纷纷避让,指指点点。嬴傒充耳不闻,踉跄着走向陶俑摊,突然被一块碎陶片划破手掌。鲜血渗出时,他却盯着陶片上的纹路愣住了 —— 那是蒙氏特有的雷纹,与史料中记载的蒙恬军队徽记如出一辙。
“公子小心!” 随行的宦者赵高派来的眼线,名叫赵成,声音里带着不耐。嬴傒抬头,看见赵成腰间悬着的青铜剑,剑鞘上刻着辟邪兽纹,却在护手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凹痕 —— 那是长期佩戴所致,说明此人惯用左手。
西市的尽头传来叫嚷声。嬴傒循声望去,只见几个身着黑衣的杀手正追逐一名少年,少年怀中紧抱一个陶罐,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他突然注意到少年腰间晃动的玉佩,瞳孔骤缩 —— 正是蒙氏雷纹!
“狗吠声...... 真吵啊。” 嬴傒突然咧嘴傻笑,踉跄着冲向杀手必经之路。为首的杀手挥刀劈来,他却猛地扑倒在地,手中的粟米饼正巧塞进杀手靴筒。杀手咒骂着跺脚,嬴傒却趁机在他小腿上按了下去 —— 那是人体胫骨的敏感点,现代解剖学中称为 “胫骨神经压迫点”。
杀手腿一软,跪倒在地。其他杀手愣了一瞬,嬴傒已爬起来,摇晃着扑向旁边的酒肆,抓起桌上的酒坛砸向追兵。陶坛碎裂声中,他突然用只有少年能听见的声音低喝:“往东,枯井!”
少年一愣,与嬴傒对视的瞬间,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杀手们再次逼近时,嬴傒突然抱住最前面那人的大腿,张大嘴作啃咬状。众人哄笑出声,杀手满脸通红,抬脚将他踹开。趁此机会,少年猛地转身,朝着嬴傒指示的方向狂奔。
嬴傒在地上翻滚几圈,瞥见赵成正阴沉着脸看向自己。他立刻蜷缩成一团,发出含混的呜咽声,手指在泥土里划出歪歪扭扭的 “Fe+cuSo4=FeSo4+cu”。赵成皱眉,示意武士将他拉起:“公子该回府了。”
黄昏时分,嬴傒的寝殿里传来瓦片轻响。他仰卧在榻上,望着屋顶的阴影,手中把玩着白天从少年身上扯下的玉佩。脚步声由远及近,窗纸被戳开一个小孔,传来压低的声音:“公子可是装疯?”
嬴傒突然坐起,烛火在他眼中跳动。窗前立着那名少年,脸上有血污,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他单膝跪地,将陶罐推向前:“蒙恬将军副将陈涉之子陈朔,参见公子。”
陶罐打开的瞬间,嬴傒瞳孔微缩 —— 里面藏着一卷羊皮纸,边角处染着暗红,显然是用血书写。陈朔见状,急忙解释:“这是父亲临终前留下的蒙氏旧部联络手札,还有......” 他撩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刺青,正是蒙氏雷纹与 “忠” 字的组合。
“你怎么确定我不是真疯?” 嬴傒伸手按住陶罐,指尖触到羊皮纸的粗糙纹理。陈朔抬头,目光坚定:“公子在西市的举动,看似疯癫,实则每一步都卡住杀手的破绽。尤其是那一脚...... 寻常疯子绝不可能知道人体穴位。”
嬴傒沉默片刻,突然抓起桌上的青铜灯台,朝着墙壁砸去。灯台碎裂的瞬间,他俯身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抵住陈朔咽喉:“蒙氏已灭族,你为何还要找死?”
少年没有闪避,脖颈处渗出细血:“父亲说,公子与扶苏公子交好,若大秦还有希望,必在公子身上。”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陶片,正是白天嬴傒被划破手的那块,“况且,公子对蒙氏雷纹的反应,骗不了人。”
烛火摇曳中,嬴傒放下碎片,伸手按住陈朔肩膀:“起来吧。从今天起,你我都要活着看到赵高伏诛。” 他转身打开暗格,取出白天藏起的苍耳子,“赵高患有夜盲症,我已在他膳食中加了这个。不出半年,他便要依赖他人视物。”
陈朔震惊地看着那些不起眼的草籽:“这是......”“苍耳子,有毒,过量服用会损伤肝肾,导致视力下降。” 嬴傒解释道,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蘸了清水递给陈朔,“先处理伤口,你肩膀上的刀伤再晚半日,便要感染了。”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肩膀剧痛,低头看去,只见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嬴傒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他用草木灰和皂角制成的简易消毒剂:“忍着点,这东西比烈酒管用。”
当冰凉的液体接触伤口时,陈朔忍不住闷哼一声。嬴傒却笑了:“这算什么?以后你会习惯的。从明天起,你负责在北郊山谷招募死士,用‘信任背摔’训练他们的忠诚度。”
“信任背摔?” 陈朔挑眉。嬴傒点头:“一种训练方法,让他们从高处向后倒,由同伴接住。看似简单,却能测试信任与反应速度。”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冰冷,“若有人犹豫,立刻剔除 —— 我们不需要懦夫。”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陈朔起身告辞,临行前突然转身:“公子为何选择救我?” 嬴傒望向窗外的夜空,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坚毅的轮廓:“因为蒙氏不该绝后,更因为......” 他举起手中的玉佩,“这枚雷纹玉佩,是打开蒙氏旧部的钥匙。”
陈朔离去后,嬴傒坐在窗前,取出白天在西市捡到的碎陶片。借着月光,他用指甲在陶片背面刻下 “陈武” 二字 —— 这是陈朔的本名,也是未来死士首领的名字。
“第一步,死士。第二步,技术。” 他低声自语,想起大纲中提到的 “仙皂” 和玻璃,“明天,该去枯井试试草木灰与皂角的反应了。”
黑暗中,他摸出藏在枕下的青铜钥匙,轻轻插入暗格的锁孔。随着轻微的 “咔嗒” 声,暗格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卷竹简 —— 正是他白天在赵高府邸偷来的《赋税账本》。
“赵高啊赵高,” 嬴傒指尖划过竹简上的字迹,“你的贪腐账册,很快就会成为扳倒你的利器。而我,将用现代科技,为大秦开辟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窗外,北斗七星闪耀如昨,却不知在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嬴傒站起身,在铜镜前整理好凌乱的衣冠,嘴角重新挂上痴傻的笑意 —— 天亮之后,他又是那个人人可欺的 “疯公子”,而暗处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