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青铜巨门在胖子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竟然真的被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那股从门内倒灌而出的、混合着腐朽与难以言喻生命气息的阴冷怪风,瞬间席卷了甬道,将那些密密麻麻、贴在岩壁上瑟瑟发抖的“狗皮黄”彻底压制!
门缝中透出的惨绿色光芒骤然明亮,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睁开的眼睛!
“进…进去!” 葛云衣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率先侧身,如同游鱼般滑入了那道惨绿光芒笼罩的缝隙!
我和胖子被门后传来的恐怖威压惊得头皮发麻,因为身后的“狗皮黄”随时可能再次暴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前有狼后有虎”的绝望!胖子一咬牙:
“他奶奶的!拼了!” 他庞大的身躯极其勉强地挤进了门缝。我紧随其后,最后看了一眼甬道深处那片猩红的眼睛之海,也侧身钻了进去。
就在我进入的瞬间,那沉重的青铜巨门仿佛拥有生命般,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轰鸣,
“轰隆!”一声,在三人身后…严丝合缝地关闭了!彻底隔绝了外面的黑暗、嘶嚎和致命的蜥蜴潮!
三人背靠着冰冷的、刻满诡异浮雕的青铜门内侧,心脏狂跳,如同刚跑完一场生死马拉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短暂的脱离险境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因为眼前的景象,瞬间攫取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和呼吸!
这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巨大空间!
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穹顶高得望不到尽头,隐没在浓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之中。
脚下是坚硬、平整、覆盖着一层薄薄灰白色尘埃的岩石地面,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惨绿色的光芒并非来自某个具体光源,而是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仿佛空气本身都在散发着这种不祥的光辉,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如同幽冥鬼蜮般的色调。
空旷!死寂!唯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在无垠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
“我…我操…”
胖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语无伦次,小眼睛瞪得溜圆,扫视着这如同神迹(或者说魔域)般的巨大广场,
“这…这他娘的…是…是神仙住的地方?还是…阎王爷的会客厅?”
我也被这宏大的空间所震慑,但他作为考古学者的本能,让他立刻开始寻找线索。
我拧亮手电,惨白的光柱在弥漫的惨绿光雾中显得微不足道,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光柱扫过近处的青铜巨门内侧,上面同样雕刻着扭曲痛苦的人面和诡异符号。
“胖子,葛云衣,看这边!” 我的手电光停留在巨门内侧旁边的岩壁上。
那里并非天然岩石,而是被人工修葺得异常平整,上面赫然雕刻着一幅巨大的、连环画般的石刻壁画!
那壁画的线条古朴、粗犷,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原始力量和…不祥的预兆!
壁画分为四幅,清晰地排列着。
第一幅:描绘的是一片无垠的沙漠。但沙漠的景象极其诡异!沙丘的线条完全违背了常理,沙子如同倒流的瀑布,从低处向高处“流淌”!
无数细小的、如同蚂蚁般的人影在倒流的沙海中挣扎、沉没,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正是他们经历过的“逆熵之沙”!
“沙…沙子倒流!” 胖子指着第一幅画,声音带着后怕,“跟…跟咱们进来时遇到的一模一样!”
第二幅:画面更加宏大震撼!无数顶天立地的、形态扭曲怪诞的巨人(黑石人像)矗立在沙漠之中!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姿态在…移动!巨人的脚下,覆盖着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难以计数的细小生物(蛇群)!
画面充满了原始的蛮荒感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是驱动“恶魔之眼”石像的蛇群!
“移动的巨人像!是那些黑石头人!”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还…还有那些该死的蛇!画得真他娘的像!”
第三幅:画面风格陡然一变,充满了悲怆和一种献祭般的沉重感。地面上躺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姿态扭曲,似乎濒临死亡。
而在他们旁边,站立着一个身形纤细、长发披散的女子身影。她手中握着一柄短刃,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心口!刀尖处,雕刻着一点醒目的、仿佛在流动的暗红色!
一滴粘稠的液体正从她心口滴落,落入下方一个奇特的容器中。整个画面弥漫着一种牺牲、拯救和…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两…两个人躺着…旁边站个女的…拿刀…捅自己心窝子?!” 胖子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的葛云衣和我,小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荒谬的联想,
“这…这画的是…是刚才?!姑…姑奶奶你…” 他想起了葛云衣用心尖血救他们的场景,但后面那个容器和滴落的画面又对不上。
葛云衣静静地站在壁画前,清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第三幅画中那个自刺心口的女子身影。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敏锐地捕捉到她按在弯刀刀柄上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惊疑,有审视,更深处似乎翻涌着一种…被触及了某种核心秘密的冰冷风暴!
“不是我们?这幅画像起码上千年了,难道有人预知未来吗”
我的声音干涩,指着画中女子滴落的心血和那个奇特的容器,“但…这种牺牲的方式…指向性太强了…”
我没有说下去,但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葛云衣胸前被绷带包裹的地方。
“难道真的是她救了我和胖子?”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丝疑问!
第四幅:也是最后一幅,占据了壁画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画面描绘的是一座巨大的、风格粗犷狰狞的石头王座,高踞于仿佛由无数扭曲尸骸堆积而成的基座之上!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难以名状!
它拥有人类的躯干轮廓,但比例极其怪异,四肢过于修长,关节扭曲。头部…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只有一团模糊的、仿佛由流动的黑暗和惨绿光芒构成的混沌!无数扭曲的、如同触手或藤蔓般的线条从那混沌的头部延伸出来,连接着王座下方匍匐在地、形态各异的朝拜者!
那些朝拜者,有的像是人类,有的像是野兽,还有的…根本就是无法形容的怪物!整个画面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冰冷、古老、非人的…神性(或者说魔性)的终极威压!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灵魂!而后指着王座上那团混沌的头颅,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这就是…那个…‘长生者’?!那个…在等待中…或者已经‘归来’的…东西?!”
胖子看着那王座上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尽恐怖的身影,只觉得双腿发软,喉咙发干:
“这…这他娘的…是人吗?还是…妖怪祖宗?!坐在那骨头堆上…下面拜的…都是些啥玩意儿啊?!”
葛云衣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第四幅画中王座上那团混沌的头颅。
她的呼吸变得异常轻微,身体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不再是冰冷或警惕,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混合着极致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似乎想触摸那壁画上混沌的头颅,但指尖在距离岩壁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四幅画…” 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揭开历史迷雾的沉重,
“第一幅,是‘逆熵之沙’,是屏障…第二幅,是‘恶魔之眼’石像和蛇群,是守卫…第三幅…”
我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沉默如冰的葛云衣,“是…某种开启的钥匙…或者…献祭…”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第四幅那令人灵魂颤栗的画面上,声音干涩而沙哑:
“第四幅…是终点…是那个…被无数牺牲和黑暗仪式供奉的…最终存在…它…就在这广场的尽头!”
胖子顺着我的目光,望向广场深处那片被惨绿光芒笼罩的无垠黑暗。
那里,仿佛真的有一座由尸骸堆积的王座,一个混沌的身影正端坐其上,冷漠地俯视着闯入的蝼蚁。
“那…那我们还等什么?” 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来都来了!胖爷我…我倒要看看!那王八蛋…到底是神…还是…粽子他祖宗!” 他握紧了沾满黑汁的工兵铲,手电光柱颤抖着,刺向广场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惨绿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