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魁和庄老爷子约了个定。
庄老爷子帮刘魁回家,刘魁则帮他酿出,比清云酿还要好的酒。
此为君子约定,不论刘魁以后如何,都不得失言。而且这个约定,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为了达成这一共同目标,刘魁今后自然要住在这里。
刘魁也是年纪小没有经验,他就没问问期限多久。
如果酿不出来,又该当如何?
难不成把自己一辈子都卖给庄老爷子?庄云清见刘魁不提,他自然也不说破。
庄老爷子如此做,倒不是有什么坏心眼,老爷子有他自己的考虑。
他感觉这个孩子有些不凡,说不定,真能帮自己达成夙愿。
至于为啥没有直接收他为徒……庄云清感觉到,这个刘魁将来恐怕非池中之物。
也就是说,他虽有酿酒的天份,但似乎志不在此。
再者,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须待七年期。
他要假以时日,观察之后再做决定。今日不说破,就是想让刘魁永远欠自己一个承诺。
刘魁此时满心欢喜。
他面露庄重、严肃之情,缓缓向庄老爷子伸出右手小指。
“这是何意?”
“拉钩啊!话说出来就得做到,而且不能反悔的。”
“太幼稚了,击掌发誓岂不更好?”
“那也行,我的意思是不能光嘴上说,刚才你就差点儿说了不算。”
庄老爷子老脸一红,心说老头子我怕你失约好不好?
“臭小子,我明天亲自送你回去!”
然后,他把刘魁带到酒坊中。跟那五个学徒,还有一众小伙计互相认识了。
“从今天开始,刘魁就是飞云酒坊的学徒了。今后,后院的小锅归刘魁使用。”
“你们五个安排不变,每天还按照老朽事先交待的去做便是。”
“庄师傅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做事。”
别人都还好,纷纷拱手祝贺,欢迎刘魁的到来。高老大虽脸上含笑,可心中气愤不已。
“老不死的,把这小崽子直接安排到小锅去,这是要指定他为传人呐。”
“可为啥没有公开宣布,收这小子为徒呢?听这小子称呼他为老爷子,连庄师傅都不叫……”
他哪里知道,刘魁来这儿只是为回家一趟,根本没想一辈子留在这里酿酒 。
所以,他以晚辈之礼,随口称呼庄云清为老爷子。
庄老爷子呢,很多年没遇到像刘魁这样,天真有趣的小孩子。
眼下,索性拿刘魁当个忘年交看待。
当晚,庄老爷子把刘魁,安排在自己小院儿的厢房住下。连吃饭,都让他和自己同席而坐。
刘魁本就是个直爽之人,也没想那么多,一老一少倒也相处得十分融洽。
饭后,庄老爷子和刘魁闲聊。言语间,开始向他介绍酒的历史,以及酿酒的流程和方法。
“原来,酒还有这么多种用途?”
“那当然,凡人最初酿酒饮酒,都是用来治病强身的。”
“世人常说酒是粮食精,但人们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见刘魁双目发亮、听得认真,庄老爷子浅饮一口茶,继续往下讲解。
“人以五谷为养,只因五谷之中蕴含着我们生存所需之生机,也就是天地间的阴阳元气。”
“都说水火难容,可世间万物只有酒这东西,兼具水之形态和火之内性。外阴而内阳,呈水火既济之象。”
“早期的修仙之人经过无数次改良,想尽办法把这种生机和元气,尽可能多地提炼出来酿制成仙酒,供自己修炼、疗伤使用。”
“您老是说……酒能帮助咱们修炼?”
“那是自然,你以为和凡人一样,图口腹之欲吗?”
“只是后来,更多的修仙者,越来越青睐于另一种东西——丹药。”
“但他们不知,丹药效力虽猛,却有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丹毒。”
“应该说,他们明知其有毒,却依然对丹药情有独钟。”
刘魁直起身子,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药力强、见效快,人心浮躁、急于求成罢了……”
“你一定要记住,酒和丹药都是外力。尤其是丹药,不能过度使用。不然,修仙之路是走不远的!”
刘魁站起身,恭恭敬敬给庄老爷子深施一礼:“多谢老爷子良言相告!”
“嗯……孺子可教。”
第二天一早,庄老爷子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准备送刘魁回吴家庄。
临走前特意提醒刘魁,把身份玉牌留在屋中放好。千万不能带在身上,否则一出谷便会让执法堂知晓。
刘魁深知,庄老爷子是偷偷带他出谷,也换了来时的那身旧衣服。
二人走到竹林中无人处,庄老爷子丢出一架云车,带着刘魁向南面的谷口飞去。
“老爷子,这东西有卖的吗?我要有架云车就好了,想去哪飞着就去了。”
“这可没处买去,现在即使给你也用不了。必须筑基以后,才可驱使。”
筑基……看来,要尽快筑基才是!
出了谷,庄老爷子立刻加快了速度。这云车虽不及腾云驾雾,但好在不消耗法力,还能隐身。
实在是低阶修仙人士,出行办事之必备工具!
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吴家庄村外。庄老爷子驱使云车,降落在一片小树林中。
“最好,不要跟家人见面。实在不行,也要想办法尽快回来。”
“修仙之人总要忘情、了去牵挂。踏入仙途那一刻起,便要准备和亲人永远阴阳两相隔。”
“断舍离看似残酷,实则对你、对家人都好。”
“我……明白!”
刘魁跳下云车,撒腿往家中跑去。
待走到大门口,见院门上锁,知道父母和姐姐正在田中劳作。
他从旁边院墙利落地翻了进去,这是他平时常做之事。
等从屋中拿到那本书,刘魁却舍不得出去了。
站在堂屋中,看着这个有些破败,但自幼带给自己无数温暖的家。刘魁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里面有一百两银子,把它放在有些晃动的破八仙桌上。
刘魁没有写信,因为家人都不识字。他在布袋上画了一个笑脸,姐姐一看就知道是他。
良久,刘魁摸着怀里的书长叹一口气,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庄老爷子说得对,还是和家人不见面为好。不然,刘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得去。
断舍离,说起来容易!
那针扎一般的心痛、止不住的眼泪,何苦让父母亲人再多承受一次。
“呵呵呵……老朽一直在担心,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哭鼻子了吧?眼睛都红了……”
“才不是呢!是让风吹的,您老就别笑话我了。”
“哇……”
刘魁回身望着家的方向,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庄老爷子笑着摇摇头,一把拎起刘魁跳上云车,风一般向飞云谷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