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金!
那双骤然睁开的瞳孔,如同被拭去尘埃的古老琉璃,在原始森林死寂的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纯粹的光泽。瞳孔深处,一点微小却无比纯粹的炽白火焰,正熊熊燃烧!那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焚尽诸天万界、重塑寰宇的无上决绝意志!
姜毓宁!
她醒了!
不再是濒死的灰烬,而是……浴火重生的雏凤!
“姜……姜姑娘!”青黛的狂喜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因为血屠那缠绕着污秽血煞、如同地狱探爪般的巨手,正撕裂着无数疯狂绞杀的藤蔓,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抓向姜毓宁的头颅!距离,已不足三丈!
“小心——!”孙济桓的嘶吼带着绝望的颤音。
就在那污秽巨爪即将触及姜毓宁发丝的瞬间——
嗡!
姜毓宁身下大地深处,那磅礴浩瀚的森林意志如同找到了倾泻的出口,发出无声的咆哮!无数道精纯到极致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淡绿色能量洪流,如同百川归海,无视了空间,瞬间从四面八方的古木根须、藤蔓脉络、甚至每一片树叶中涌出,疯狂注入她心口那点刚刚点燃的炽白火星!
轰——!!!
那点微弱的火星,如同被投入了星辰核心!瞬间炸裂、膨胀!
不再是火焰,而是……化作了实质!
一层薄如蝉翼、却凝练到极致的金红色战甲虚影,瞬间覆盖了姜毓宁残破的躯体!战甲形态古朴、流畅,线条如同燃烧的凤凰翎羽,通体流淌着熔金般的炽热光泽!甲胄表面,无数细密玄奥的火焰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与无上威严!
**凰血烬甲!**
以焚心意志为引,以磅礴生机为炉,重燃本源,化形为甲!
嗤——!!!
血屠那污秽血煞缠绕的巨爪,狠狠抓在了金红甲胄虚影之上!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
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万载寒冰投入熔岩核心的恐怖消融声!
滋滋滋——!!!
金红的甲胄虚影纹丝不动!表面流转的火焰符文骤然炽亮!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焚灭意志轰然爆发!
那污秽粘稠、足以腐蚀钢铁、消融魂魄的暗红血煞之力,在接触到金红甲胄的瞬间,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天敌克星!如同滚汤泼雪,发出凄厉的嘶鸣,大片大片地消融、汽化!化作缕缕带着焦臭的黑烟,瞬间被焚灭一空!血屠那覆盖着暗红重甲的巨爪本体,更是如同抓在了烧红的恒星表面,暗红的甲胄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冒出滚滚青烟,表面瞬间被灼烧得通红、软化!
“啊——!!!”
一股钻心蚀骨、仿佛灵魂都被点燃的剧痛,让血屠这杀戮机器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他那燃烧着血焰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下方那单薄身影上覆盖的金红甲胄,以及甲胄下那双冰冷熔金、燃烧着炽白火焰的眼眸!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杀意,而是……一种高高在上、如同神灵俯视蝼蚁的……漠然与审判!
“焚……凤凰的……烬甲?!怎么可能?!”血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覆盖着甲胄的巨爪如同被烫伤般猛地收回!污秽的血煞疯狂涌动,试图修复被焚毁的部分,但甲胄表面那金红的色泽却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侵蚀着暗红甲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姜毓宁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腐叶泥浆中站了起来。
每动一下,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如同被撕裂。凰血烬甲虽然强大,但对她这具残破之躯和刚刚重燃的本源而言,是难以想象的沉重负担!每一次呼吸,心口那炽白的火星都在剧烈跳动,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仿佛随时可能再次熄灭。
但她站起来了!
熔金的瞳孔冰冷地锁定着半空中那惊怒交加的血屠身影。没有言语,没有愤怒的嘶吼,只有一种绝对的、要将眼前污秽彻底焚尽的意志!
她抬起了右手。
动作缓慢,如同举起一座万仞高山。覆盖着金红甲胄虚影的手臂,微微颤抖。指尖,一点纯粹到刺目的炽白光芒,无声亮起!
**劫灰化薪——烬火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将毁灭内敛到极致的恐怖!
嗤!
一道细若发丝、近乎透明的炽白光线,如同洞穿时空的裁决之矛,从姜毓宁指尖无声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光线所过之处,空气无声地湮灭,留下一道极细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真空轨迹!目标——血屠那被凰血烬甲灼伤、正疯狂修复的巨爪掌心!
危险!
致命的危险!
血屠燃烧着血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本能疯狂预警!这看似微弱的光线,蕴含的焚灭意志,比之前那玉玺守护光罩的反震之力恐怖百倍!足以真正威胁到他!
“滚开!”血屠发出一声暴戾的咆哮,另一只覆盖着甲胄的巨臂猛地横挡在胸前,污秽的血煞之力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无比、布满狰狞尖刺的暗红血煞巨盾!
同时,他受伤的巨爪猛地握拳,试图避开那致命的炽白光线!
然而,那炽白光线如同拥有锁定因果的灵性!无视了那仓促凝聚的血煞巨盾,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诡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绕开盾面,瞬间刺向血屠那受伤巨爪握紧的拳峰——正是之前被玉玺光束洞穿、又被凰血烬甲灼烧、防御最薄弱的那个指头大小的孔洞!
精准!狠辣!直指要害!
“不——!”血屠发出惊怒到极致的狂吼!他感受到了!那炽白光线蕴含的焚灭意志,足以顺着那伤口,彻底焚毁他整条手臂,甚至侵入他的本源!
生死关头!
血屠眼中燃烧的血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光芒!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被彻底点燃!
“给老子断!!!”
一声如同地狱恶鬼般的嘶吼!血屠那只受伤的巨爪,竟在炽白光线即将触及拳峰孔洞的刹那,被他自身的意志强行操控着……猛地向内一折!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金属断裂与骨骼粉碎的恐怖脆响!
血屠那覆盖着暗红重甲、足以捏碎山岳的左前臂,从肘关节处,被他自己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折断、撕扯了下来!
暗红的污血如同瀑布般从断口狂喷而出!被撕扯下来的巨大断臂,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带着粘稠的血煞,朝着下方死寂的森林坠落!
而那道致命的炽白光线,险之又险地擦着那被撕扯下来的断臂边缘射过,没入上方翻滚着污秽血煞的空间破口之中!
嗤——!
空间破口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翻涌的血煞之力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久久无法弥合!
“呃啊——!!!”血屠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充满了暴虐快意的狂吼!断臂处污血狂涌,但他庞大的身躯却借着断臂反冲和空间破口的震荡之力,猛地向后一缩!
轰隆!
空间破口边缘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血屠那覆盖着暗红重甲的头颅和半边肩膀,如同陷入泥沼般,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森林意志的恐怖压制和无数藤蔓的疯狂绞杀中……向后挣脱!
“蝼蚁!姜毓宁!老子记住你了!”血屠燃烧着血焰的瞳孔死死钉在下方的姜毓宁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断臂之痛和污秽血煞的剧烈消耗,让他无法再强行滞留在这片排斥他的诡异森林!“谢帅要的东西……还有你的命……等着!老子会亲手来取!将这片鬼林子……连同你们……一起化为血海!”
伴随着这怨毒到极点的咆哮,血屠那庞大的身影终于完全缩回了翻涌着污秽血煞的空间破口之内!
轰隆隆——!
失去了血屠力量的强行支撑,那巨大的空间破口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猛地合拢!边缘残留的暗红血煞如同濒死的毒蛇般疯狂扭动、挣扎,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彻底湮灭在混乱的空间能量之中!
天空,只剩下那片被撕裂后缓缓蠕动、试图自我修复的昏暗天幕。浓密的树冠穹顶之下,死寂重新笼罩。
噗通!
姜毓宁身上那层凝练的金红凰血烬甲虚影,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瞬间溃散,化作点点金红火星,没入她的心口。她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腐叶泥浆之中!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心口那点炽白火星疯狂闪烁,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强行催动凰血烬甲,发出那焚灭一切的烬火指,几乎将她刚刚重燃的本源再次抽干!
“姜姑娘!”青黛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扶住姜毓宁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冷,让她心胆俱裂。
“别……别动她!”孙济桓也挣扎着爬过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搭上姜毓宁冰冷的手腕,脸色凝重得可怕,“本源……再次濒临枯竭……反噬……太重了……”他抬头,浑浊的老眼看向上方那缓缓合拢的空间破口,又扫视着这片重新陷入死寂、却处处透着不祥的原始森林,声音沉重无比,“血屠虽然暂时退走……但断臂之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这片森林……也绝非善地!必须……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她疗伤!”
青黛含着泪,用力点头。她看向旁边依旧昏迷、但心口玉玺虚影似乎因为血屠退走而稍微稳定了一点的萧靖,又看向气息奄奄的姜毓宁,一股巨大的责任感和沉重的压力几乎将她压垮。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在不远处响起。
是血屠被他自己撕扯下来的那条巨大断臂!
覆盖着暗红重甲的巨大手臂,如同被斩断的巨蟒,砸落在厚厚的腐叶层上,断口处粘稠的暗红污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腐叶,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污秽气息!
更诡异的是——
那断臂的断口处,粘稠的污血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孙济桓浑浊的老眼猛地一凝!他死死盯着那断臂的污血断口!
只见翻涌的污血中,一条条细如发丝、通体呈现出暗红半透明、如同血管般的诡异“根须”,正疯狂地从断臂内部钻出!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嗜血水蛭,贪婪地扎进下方被污血浸透的腐叶和泥土之中!一股微弱却极其阴毒、充满了掠夺生机的气息,从那些暗红根须上散发出来!
“鬼……鬼参血种?!”孙济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言喻的惊骇,如同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瘟疫!“血屠这条疯狗!他……他把‘鬼参’的血种寄生在了自己的手臂血肉里!他断臂求生……是故意的!这血种……会吞噬这片森林的生机……污染大地……同时……也像最恶毒的坐标……给谢珩的追兵……指引方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嗡!
那断臂周围的污血浸染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枯萎!原本潮湿肥沃的腐叶迅速失去水分,化为灰烬!下方的泥土也变得板结、发黑,散发出浓烈的死气!而那些扎入泥土的暗红根须,则在疯狂地汲取着这片土地残存的生机,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蔓延!
一股极其隐晦、却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空间波动,正从那疯狂生长的暗红根须核心,极其微弱地散发出来,穿透森林的屏障,遥遥指向未知的虚空深处!
死亡的阴影,并未随着血屠的退走而消散,反而以另一种更加阴毒、更加难以摆脱的方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