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泉与陈飞扬同骑在一只巨鹰的脊背上,望着前方愈来愈近的雪域圣山,沈飞泉长叹一声道:“经历这么多,终于看到它的影子了。”
陈飞扬道:“若不出意外,我们定能在三日之内摘到玉蟠桃,到时候金三爷就有救了。”
沈飞泉嘿嘿一笑道:“金三爷若知道你为了他甘冒生死之险,经历九死一生摘取玉蟠桃,他一定会重重的报答你的。”
陈飞扬笑道:“我能活到今日,已经是金三爷对我最大的恩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若金三爷真的要报答我,那岂非折煞了我?!”
沈飞泉纵声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金三爷当初救你,真是他几十载修来的福分!”
说完这句话,沈飞泉忽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也不知为何此事竟有如此好笑?
两三个时辰过去了,连张冲灵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巨鹰的体力和耐力。
黄沙已无踪影。白雪皑皑,山峦起伏,白雪覆盖山峦,一望无际!
雪域圣山,高处不胜寒!
雪域最高峰,像一把白玉之剑直刺向云端,云端奇光流转,必有宝物藏匿。
尚未到达最高峰,五只巨鹰忽然急转直下,众人耳边寒风呼啸,面若刀割,恨不得赶紧落地,不然就要被冻死了。
好在越往下走,风越小。不消片刻,巨鹰已陆陆续续稳稳地降落到了地上。
众人从巨鹰背上一跃而下,巨鹰展动双翼,冲向高空,瞬间隐匿在了层峦起伏间,无影无踪。
陈飞扬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望着那座最高峰,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朗声道:“那就是雪域圣峰,相传玉蟠桃树就生长在圣峰之巅,我们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了!”
小虎子被冷的直打哆嗦,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所有能往身上穿的衣物,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颤巍巍地道:“一步之遥?说的倒是轻松,这爬起来还不要人老命!我说这些老鹰也太不够意思了,送佛也不送到西就完事了,害的我们还得自个儿往上爬。”
张冲灵笑道:“也许不是它们不愿意送我们上去,而是因为它们不能上去。”
小虎子疑惑道:“为什么不能上去?难道它们飞不了那么高?”
张冲灵道:“不是飞不了那么高,而是不敢飞到那里去。你有没有听说过西王母?”
小虎子道:“听说过,不就是玉皇大帝的皇后吗?”
张冲灵嘴角上扬,笑呵呵道:“玉蟠桃生长在一棵千年的桃树之上,这棵千年桃树生长在雪域圣峰之巅,而这圣峰之巅正是西王母的地盘,西王母又是玉皇大帝的皇后,你说那些巨鹰敢上去吗?”
小虎子道:“不敢。”
张冲灵道:“既然不敢,那能不能带我们上去?”
小虎子道:“不能。”
张冲灵道:“那你还怪巨鹰不带你上去?”
小虎子道:“不怪。可巨鹰既然不敢上去,那我们又怎么敢去和西王母叫板呢?”
张冲灵目光闪动,神秘兮兮地道:“我们自然不敢去和西王母叫板。我们是偷,偷偷摸摸的偷!最好别被那个西王母发现,不然可就惨了!”
山路崎岖,蜿蜒向上。
雪域圣山,并非不毛之地。沿途除了皑皑白雪,尚能看到一些耐严寒的松柏。
行了一个多时辰,秦绿枝双手支在膝盖上,气喘吁吁道:“刚才还冷的难以忍受,没有想到,这会儿倒不觉得冷了。只是这山路陡峭,真是难走!”
诸葛考余笑道:“秦姑娘,这离峰顶已经不远了,加把劲,要不然大家就要把你落下了。”
秦绿枝“哼”一声道:“本姑娘还有的是气力,可不要小瞧了我。”
诸葛考余道:“我可不敢小瞧秦姑娘,也许到时候连金三爷也不会小瞧秦姑娘的。”
秦绿枝愤愤道:“金三爷是金三爷,我是我,我是跟着张半仙来的,可不关他什么事。”
诸葛考余不再作声,脸上却露出难以形容的笑容。
“想不到,此地居然有这样一座湖泊。”陈飞扬感叹道。
临近峰顶,一湖猝然撞入众人眼波。湖水,幽蓝似深邃眼眸,藏着无尽秘密,清冽澄澈,深不见底。湖面之上,云气缠绵,似是多情之人徘徊不去。这里无花海之繁华,却比如海多了几分静谧安然。
众人停步湖边,清风拂过,衣袂飘飘,仿若踏入了那虚无缥缈的仙境。
张冲灵静立,看似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并非因这如幻仙境,而是湖那边的巨石。石,高十余丈,拔地而起,气势雄浑。石上,有桃树一株。
桃树,枝叶繁茂,每一片叶子都似被灵气滋养,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周,流光溢彩,五彩光芒闪烁,似是天地间的灵韵在此凝聚。桃枝上,挂着一颗玉蟠桃。
此蟠桃,晶莹剔透,如羊脂美玉精心雕琢,果核清晰可见,表面泛着柔和光晕,一看便知非凡物。
张冲灵心中暗忖:“玉蟠桃已经近在眼前,那个青衣老道也极有可能会随时出现。等他出现的时候,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囚禁长寿镇那条山脉灵气幻化的青龙?为什么要引诱大家冒险来摘取这玉蟠桃?到底有什么阴谋!还要问问他,和白云山道观有没有关系,和师父离尘子有没有关系!”
张冲灵始终感觉到,那个青衣老道一直都隐藏在他们附近;还隐隐地感觉到,青衣老道一定和师祖玉凤真人的白云山道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周围的变化,灵猴闪闪似乎知晓他的心意,蹲在他的肩头,闪动着金光闪闪的双眼,密切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间,一声呼啸,裂破长空,如雷霆乍响,震彻云霄。
湖泊对岸,巨石之上,一道黑影暴起,一头巨兽,陡然现身。
初看,似虎。然其身形,却比寻常猛虎大出数倍之巨。头顶,白须冉冉飘动,蓬松而不失优雅之态。一双虎目,清澈如幽潭之水,明亮似夜空寒星,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与神秘。上下颚间,各有两柄利齿外露,白森森,寒光闪烁,恰似四柄锋利匕首,仿佛能轻易撕裂世间万物。其通体,白玉为底,黑斑点缀,犹如墨染宣纸,黑白相间,活脱脱一只庞大而奇异的黑白猛虎。
张冲灵吃惊万分,错愕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
小虎子失声道:“你说什么?西王母?”
张冲灵急声道:“现在来不及给你解释,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冲灵脸色十分凝重,一向不轻易出鞘的五行宝剑此时已经紧紧地握在手中。
灵猴闪闪“吱吱”叫着窜到一旁的树枝上,双目闪动着金光,显得坐立不安,惊恐万分……
小虎子从张冲灵的脸色上就可以判断出这个西王母到底有多厉害,然后连忙知趣地拉着秦绿枝向一块岩石的背后躲去。
《集玄录》中曾对西王母做出过这样的描述:“虎形,善啸,蓬须,白体黑斑”,乍一看,西王母简直是一个半人半兽的异形之物。
此时,这头“西王母”纵身一跃,便从十余丈的巨石上横空出世,呼啸着从湖泊上破水而来,那气势,那身姿,足以藐视万物,岂是凡间修炼成精的灵物可比?
陈飞扬拔出流星剑,擎在手中道:“兄弟们,玉蟠桃近在咫尺,可现在看来,要摘到它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家一起上。”
陈飞扬挺剑飞出,剑芒似一道流星划过天空,直奔冲来的西王母而去……
沈飞泉手持雪花大刀,一声暴喝,雪影漫天,向着西王母挥舞起来……
尹召双眉紧蹙,瞬间自手中飞出十余道银光,破空直击西王母……
何青山双掌齐出,罡气化作一道青光似飞龙一般飞向西王母……
宋鸿影身形一缩,纵身一跃,青锋剑与她的身体形成一道直线,横刺出去……
西王母瞬间奔到岸边,双目圆睁,望着从不同方向而来的攻击,它昂起硕大的头颅,一声长啸,双足重重地在地上一跺,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光芒迅猛地向四周扩撒而去,顿时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所有人的攻击瞬间化作虚无,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面直飞出去。
众人跌跌撞撞稳住身形,心血澎湃不已,久久难以平静,唯有张冲灵稳稳地飘落在一块巨石之上。
西王母对自己的威力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在长啸之下尚未有人能够全身而退,却不曾想到眼前这个身着蓝色道袍的年轻人居然安然无恙,顿时恼羞成怒,大吼一声,上下两对利齿发出白森森的寒光,猛然向张冲灵飞扑过去。
张冲灵冷静地注视着西王母的一举一动,面对呼啸而至的西王母,他双肩微晃,身形直刺高空,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西王母落地之时,地上的一块巨石被撞的粉碎,却不曾击中目标,它立即转头向空中一声怒吼,一股强烈的气流直向空中的张冲灵冲去,张冲灵御剑飞行,顺着气流冲来之势向高空飞去,才不曾被震到,也惊的他冷汗淋漓。
张冲灵伫立高空,不甘示弱,举起双掌,一股强大的气流形成一个闪着耀眼金光的道气团,凝聚在双掌之上,空中雷声滚滚,夹杂着道道闪电,闪电自空中飞驰而下融入他的双掌之中,道气团越发明亮,张冲灵猛喝一声“五雷追风掌”,双手推出,道气团发出阵阵雷鸣向西王母猛冲过去。
西王母双足一跺,一声长啸,一股黑白相间的气流迎着道气团在空中相撞,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响,一股猛烈的冲击波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碰到巨石,巨石崩裂,撞到树木,树木折断,冲向水中,水波卷起数丈浪花滚滚远去。
一股强大的力道反震回来,张冲灵在空中接连倒翻几个跟头才摇摇欲坠地飘落在五行宝剑之上,他喉咙一甜,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再看西王母,在猛烈的反震下也不由地后退了一两步。
张冲灵御剑飞行,快速地飞离而去,在飞行过程中,他默默地运行着体内的道气,一股暖流顿时行遍全身,内伤渐渐恢复了起来。自从修习了“灵木培元术”以后,张冲灵自己也觉得在受到重创之后,身体恢复的非常快。
西王母乃守护玉蟠桃的上古神兽,对待其他人自是不屑一顾,眼前这个御剑飞行的人能与它斗上几个回合,自然激发了它无穷无尽的兴趣。看到那人飞走了,反而觉得有些恋恋不舍,纵身追了出去。它硕大的身形却十分的灵活,在巨石间来回飞窜,奔走如飞,紧紧地跟在张冲灵的身后。
张冲灵在前面飞,西王母在后面追,两者相距不过数丈。
张冲灵不断地催动着体内的道气,与五行宝剑灵气相通,可毕竟刚才一拼用足了力气,受了较重的内伤,在西王母的狂追之下,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西王母却越追越有劲,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欢叫,也许是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奔跑过了,这一跑起来,越来越快,像一阵风一般,尽显上古神兽的风采。
一追,一逃,张冲灵似乎插翅难飞。
时光,在这激烈的追逐中悄然流逝,一两个时辰转瞬而过。
张冲灵,额间汗水涔涔,气息渐乱。他驾驭着五行宝剑,身形在风雪间穿梭。那呼啸的风,似是在为这场追逐伴奏,却也吹得他意识渐渐模糊。
连日的奔波,加上这长时间的激烈奔逃,他已疲惫不堪。在巨兽的紧逼之下,他连重新运气调理的机会都没有。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四肢的力量仿佛被抽空。
五行宝剑,曾伴他斩妖除魔,此刻却也难以承载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速度,不可抑制地慢了下来。
忽然,眼前一黑,似有一团黑雾笼罩了他的世界。他再也支撑不住,从五行宝剑上直直坠落。“噗通”一声,他摔在厚厚的积雪之上。那积雪,看似柔软,却也撞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
身后,原本呼呼作响的风声,戛然而止。那巨兽的脚步,似乎也停了下来。
紧接着,几声长啸划破寂静,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张冲灵的意识里。
他的双眼,努力想要睁开,却怎么也做不到。那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终于,他的意识渐渐消散,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不省人事。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唯有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悄然飘落,掩盖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留下的痕迹,似是在为这一切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