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既成事实,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过多考虑也无益。”
不再提及呼延灼之事,赵言转向两位姑娘询问接下来的计划。
“赵大哥,我偷偷跑出来,要是再回去猿臂寨,我爹非把我骂死不可!”
刘慧娘撅着嘴说道,“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回梁山!”
“嗯,”
赵言点头看向旁边的陈丽卿,“你呢?”
“我?”
女飞卫一脸疑惑,她当初不过是拗不过刘慧娘,才带着她离开猿臂寨,前往青州寻访赵言。
至于以后是回猿臂寨,还是去别处,女飞卫确实未曾多想。
“赵大哥,姐姐这次救我出来,我爹和陈伯伯定然对她很生气。”
刘慧娘拉着赵言的手臂说道,“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她回去,受我爹和陈伯伯责罚?”
“既如此,”
赵言看向陈丽卿,邀请道,“不如你也跟我一同上梁山吧。”
“上梁山?”
陈丽卿微微一怔,本想下意识拒绝,毕竟自幼她便受父亲教导,要为朝廷效力,为皇帝尽忠,绝不可落草为寇。
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早已随父亲入了猿臂寨,如今即便去梁山,也谈不上什么违背初衷。
“好!”
女飞卫用力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去梁山!”
……
赵言与刘慧娘商议已定,打算先在青州府城观察局势,再决定如何营救呼延灼。
与此同时,及时雨宋江刚从清风山下山,也在青州府城 ** 到了返回城中的双枪将董平。
董平一见到宋江便怒火中烧,推开身旁的手下后,一把抓住宋江衣领。
“你这家伙!我们之间的事,究竟告诉了多少人?”
“小人绝未对他人说起,”
宋江满脸困惑,“董统制何出此言?”
“哼!”
董平冷笑一声,“若你未曾对外提起,那张清又是如何知道你我之间的联系?”
“什么?”
宋江顿时愣住,“那没羽箭……他说了什么?”
董平详细讲述了之前抓捕张清的经过,
“若你真未透露半句,那张清怎会知晓,是我告知你关于济州谣言之事!”
……
宋江心中震撼,神色慌乱。
他本设下谣言,切断呼延灼与张清的退路,意在迫使二人走投无路,最终归顺他加入清风山。
然而,若让他们察觉到自己从中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朱仝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
昔日郓城的好友,在得知自己设计逼迫对方落草为寇后,如今已形同陌路。
宋江迫使呼延灼和张清上山,是希望将来能借助他们成为招安的力量。
但若二人像朱仝一样心生芥蒂,未来恐会成为招安的阻碍。
“董统制,我绝未将我们的私事告知他人。”
宋江急忙辩解,“再说,那天张清从知州府脱身,我即便想提醒,又怎能闯入府中?”
……
董平沉默片刻,宋江所言确有道理。
回想当时,张清的语气其实并不笃定,只是试探猜测,反倒是自己的反应让对方确认了自己的怀疑。
明白了这一点后,董平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告知宋江,今日已与另一人成功救出张清。
“什么?张清已经被救走了?”
宋江瞬间大惊,“是谁救走的人?”
董平简要描述了刘慧娘、陈丽卿和李逵的外貌特征。
及时雨并不认识前两位,但对于黑旋风李逵,却记忆犹新。
毕竟在梁山时,他曾多次险些被李逵痛打。
“那一定是梁山的人!”
宋江肯定地说,“那个黑大汉,我之前见过,应该就是梁山首领黑旋风李逵!”
“梁山的人?”
董平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忘记自己是如何狼狈地从东昌府逃到青州的。
虽然来到青州后官运亨通,不仅受到慕容彦达重用,还升任都统制,但当初仓皇逃窜的屈辱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董统制,”
宋江突然想起早一步下山的赵言,急忙对董平说,“那梁山寨主恐怕也在青州!”
“你说什么?”
双枪将听后立刻抓住宋江衣领,“梁山的寨主东京赵大郎真的来了青州?”
“没错。”
宋江赶紧点头,“之前他一直待在清风山,晁盖还特意设宴款待过他们。
但不久前,赵大郎似乎得到什么消息,立刻离开清风山,不知去向。”
“我想,他应该是听说张清被救的消息,所以才匆忙下山的!”
“但如果他是去找张清,现在,他很可能已经不在青州了。”
董平咬牙说道,“那没羽箭已经被带上马车送出青州府城,我一路追赶,也没追上他们。
此刻,他应该早就离开了青州。”
“依你说来,梁山的寨主或许早就离开青州了……”
“未必如此。”
宋江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张清已被梁山救走,
但青州知州府还有呼延灼坐镇。
也许那赵大郎仍然留在青州,正等待时机救走呼延灼。”
“呼延灼不过是个败将罢了,”
董平嗤之以鼻,“梁山的寨主怎会为了这种人冒险?”
“话虽如此……”
宋江还想劝说,
然而董平主意已定,根本无心听取,
“算了,我得返回青州府城向慕容知州汇报情况。
你最好别让我在城里遇见你,
否则,我一怒之下,或许真会拿你的脑袋去领赏!”
话毕,董平将宋江驱赶,自己带着骑兵迅速往青州府城行进。
“押司,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清风山的喽啰向宋江请示,
“回山吗?”
“回什么山!”
宋江冷笑一声,“走,我们进城!”
“可董统制方才明确警告过……”
喽啰们担忧不已,若是董平所言属实,他们进城后难免会被当成猎物。
无奈宋江态度坚决,众人只得跟随及时雨的脚步,一同奔向青州。
……
青州府城内,听说董平追赶张清的马车出了城,刘慧娘与陈丽卿换上女装,在赵言的陪同下开始游街。
两位女子皆貌美如花。
为了避开路人过多的关注,赵言特意让韩伯龙为二人寻得了两顶帷帽。
这种斗笠状的帽子,四周垂着白纱,既能遮挡视线,又能模糊面容。
刘慧娘显然习惯佩戴这类斗笠,毫无不适。
然而陈丽卿却截然不同。
从前在东京时,她父亲几乎视她如子,任由她在山野间驰骋,平日里多是男装打扮,在市井中游走,从未戴过这般大家闺秀才需的帷帽,因此戴上后显得颇为局促,不时伸手拨弄面前的白纱以看清前方道路。
赵言见她行走不便,索性握住她的手。
女飞卫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双颊瞬间涨红,挣扎起来。
赵言笑着说道:“不过是牵个手而已,上了梁山后,还有比这更出格的事呢。”
陈丽卿听闻此言,心中乱作一团,一时竟忘记了挣脱。
另一边,刘慧娘正专注地打量街边的货物,偶尔拿起些小饰品端详,全然未察觉陈丽卿的异样。
忽然,陈丽卿开口道:“我……我不想上梁山了。”
赵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吧!除了梁山,你还能去哪儿呢?”
“我……”
陈丽卿微微张口,本想争辩,却猛然意识到,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若猿臂寨无法回去,确实无处可去。
“大不了继续浪迹江湖。”
女飞卫嘴硬地说着。
“浪迹江湖?”
赵言笑着摇头,“那怎么行?”
“你胡说什么!”
陈丽卿顿时脸颊泛红,慌忙转移话题,“你的伤,完全好了吗?”
赵言突然问起。
回忆涌上心头,东京樊楼前,陈丽卿曾为他挡下一箭……
“那个伤早就痊愈了。”
陈丽卿轻声回应,想到赵言当时担心留下疤痕,特意送了一盒珍珠,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些珍珠我都用完了,那里也没留下痕迹。”
“是吗?”
赵言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落在她胸口中箭之处。
这一举动让陈丽卿紧张地用手遮挡,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你……你看什么!”
“咳咳……”
赵言连忙咳嗽几声,赶紧换了话题,“对了,猿臂寨那边怎么样?”
“还行吧。”
陈丽卿低声答道。
旁边,刘慧娘正随意挑选着街边的小饰品。
忽然,街上一片 * 动,随后,百余名骑兵竟在街道上策马疾驰,引来人群惊呼。
领头的正是手持双旗的董平!
“那是董平。”
刘慧娘靠近赵言低声介绍。
“嗯,我知道。”
赵言点头回应。
“早先在东昌府时,我也遇见过他,”
“那时的他,便如今日这般,纵马疾驰于街巷间,”
“不曾想,这人到了青州府,依旧如此。”
此时,
不知是否因赵言的目光吸引,
董平打量街道两旁时,
目光亦停留在赵言身上。
何等英武的男子!
双枪将心中微颤,
正欲多看几眼,
胯下战马却已向前奔去,
令董平只能将疑虑藏于心底,
纵马疾行直入知州府。
“速去通报知州大人,本官有急事相告。”
……
知州府内,
慕容彦达听完董平讲述原委,
顿时蹙眉深思,
“你言何意?那张……已被梁山贼匪救走?”
“皆因末将防守疏忽,”
董平跪地请罪,
“实未料到梁山竟早有内应潜伏于我军之中,”
“贼人趁夜 ** ,”
“待营中大乱之际,将张清掳走。”
“虽全力追赶,终未能将其擒回……”
“罢了,张清既已离脱,便由他去罢,”
慕容彦达沉声道,
“然若张清当真落入梁山之手,岂非表明他与呼延灼二人早已投靠贼寇?”
“依现状推测,此言不虚,”
董平附和道,
“这二人十之 ** 便是梁山派来青州的眼线,”
“只待时机成熟,便要效仿沂州府,一举攻破青州城,劫掠资财!”
“沂州府……”
慕容彦达脸色骤变,
毕竟他对那沂州得失记忆犹新,
其时任知州的高封,
正是东京高太尉的亲叔,
然而最终,
高封却在沂州沦陷后,
于众人面前被斩首示众!
对于慕容彦达而言,
高封的结局无异于警钟,
青州若遭此厄运,恐怕难逃相同命运。
八月七日
“梁山!”
慕容彦达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愤然说道,“可恶的贼寇,我从未招惹过他们,那东京来的赵大郎为何偏偏要与我为敌!”
慕容彦达内心满是郁结。
梁山水泊位于济州和郓州之间,距离青州足有千里之遥。
按理说,梁山和青州不应有任何交集。
然而上次,梁山的寨主赵大郎竟率军远赴千里来到青州,不仅兵临城下,吓得慕容彦达不轻,还劫走了青州府的将领秦明和黄信。
更让人恼火的是,临走时梁山特意留下晁盖在清风山,专门来给他添堵。
慕容彦达本是个无甚野心之人,只是因是皇亲国戚,被派至青州任职,不过是想积累些资历,日后回朝谋取高位。
没想到,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州,竟成了梁山势力的困扰。
“董平!”
慕容彦达咬牙切齿,已然下了决心,“你即刻带兵前去,将呼延灼擒拿归案。”
慕容彦达思虑再三,决定先让董平拿下呼延灼,毕竟自身安全最为重要。
即便事后证明呼延灼并无问题,他只需道歉即可;但如果呼延灼已投靠梁山,那他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末将领命!”
董平拱手领命,随即唤来十余名亲兵,在知州府仆役的带领下前往客院。
“董统制,呼延灼才在院子里习武。”
守院士兵介绍道,
“如今该进屋歇息了。”
“嗯。”
董平点头,随即带着亲兵进入客院。
刚到房前,屋门忽然打开,呼延灼皱眉站在门口,问道:“董统制,这是何意?”
“呼延灼,我受慕容知州之命,”
董平假笑一声,说道,“前来拿你问罪!”
“拿我?”
呼延灼一脸惊愕,
“为何?”
“呵呵,为何?”
董平冷笑,
“事到如今,呼延灼,你还想狡辩?”
“你在说什么?”
呼延灼心中忐忑,
他想起张清曾提及的分析,
可张清不是安然离去了吗?
为何慕容彦达还要派人捉拿自己?
很快,他明白缘由,
“张清离府时已被我擒获,”
董平冷言道,
“那家伙全招了,”
“你们战败后投靠梁山之事,”
“这次入青州并非求助,”
“而是意图内外勾结,”
“助那伙匪徒攻陷此城!”
“你、你说什么?”
呼延灼睁大双眼,
“我和梁山内外勾结……”
“拿下呼延灼!”
董平猛然挥手下令,
身后数十亲兵蜂拥而上!
呼延灼愣神之际,
满心只有被诬陷的愤怒,
待反应过来,
发现自己已被董平的亲兵绑住。
“我要见慕容知州!”
呼延灼怒吼道,
“我是冤枉的!”
“我必须面见慕容知州澄清此事!”
“哦?你还真打算再见慕容知州?”
董平冷笑一声,说道:
“你就放心吧,在你人头落地的那天,也许就能见到他了。”
“来人,把这家伙带走!”
“这个……统制,要带去哪儿?”
亲兵疑惑地问,
“回军营吗?”
“军营……”
董平皱眉思索。
此前张清得以逃脱,说明军营里的梁山探子绝非少数。
若再将呼延灼带回军营,难保不会再次被救走。
“把呼延灼关进知州府大牢,”
董平沉声下令,“随后你们就留在牢里看守。
要是让他被救走,你们几个也就别想着活命了!”
亲军押着激烈挣扎的呼延灼离开后,董平站在原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宋江曾提到过的话——梁山之主可能已经抵达青州府。
如果真是这样,得知呼延灼被囚禁,对方极有可能展开营救行动。
想到这里,董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随即快步走向慕容彦达的书房。
……
“你说什么?要在牢里设伏?”
慕容彦达皱眉道,“简直荒唐!你这是拿知州府冒险!”
“大人,常言道‘只听说千日做贼,没听说千日防贼’,”
董平继续说道,“梁山在青州府城中究竟有多少眼线,谁也说不准。
既然他们能救出张清,就未必不会再来救呼延灼。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内外夹击,将这些贼寇一网打尽。
这样一来,大人日后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
慕容彦达权衡利弊,陷入沉思。
若真能一举将梁山在青州府中的人尽数擒获,日后行事确实会便利许多。
然而,那大牢正位于知州府前院,一旦梁山为营救呼延灼而攻打知州府,我……
慕容彦达沉思片刻,说道:“董统制,从今往后,知州府的防务全权交由你负责。”
“若能引梁山前来,那是最好不过;即便不能,只要确保呼延灼不被救走,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此外,知州府的安全同样重要,务必防止贼寇放火。”
“是!”
董平拱手领命。
欣喜之余,他察觉到慕容彦达的话暗藏玄机,“大人,您……”
“近来我有要事处理,暂时不住在知州府。”
慕容彦达轻咳一声。
“那若有紧急情况,末将该如何寻您?”
董平眉头微皱,虽早知慕容知州胆小,却未料他对梁山如此畏惧。
“城南有一处宅邸,如有事可派人前往。”
慕容彦达又轻咳一声。
城南那宅邸?不正是慕容彦达藏外室之地吗?
董平心中疑惑,尽管慕容彦达自认隐秘,但青州城内多数人都知晓,李家娘子便是他的外室。
他本想揭穿,又恐慕容彦达恼羞成怒,思索后决定沉默。
“好。”
慕容彦达拍拍董平肩,“若真能以呼延灼为饵……”
“务必擒获梁山之人,”
“哪怕是普通头目,”
“本官都会记你大功一件!”
“是!大人尽可宽心,”
董平拱手承诺,
“末将此番定会成功,绝不负大人所托。”
……
慕容彦达命管家与仆从整理行装,打算入夜后悄悄迁往城南别院居住。
另一边,董平将呼延灼囚于知州府大牢深处,并将其他犯人集中关押。
他安排数十名士卒假扮成囚犯,由差役送至呼延灼附近的牢房。
至此,知州府大牢内外已尽为董平的手下掌控。
然而,他仍不放心,担心部下中藏有梁山探子。
经过一番思虑,董平决定亲自上阵,伪装成狱卒监视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