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堂拐入石径，一张嫣嫣笑脸在小道旁看着裴墀，看她停住了脚步，带着身后的侍女行礼道：“万月灵见过裴三小姐。”
裴墀看她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的侍女忙介绍着：“三小姐，我家老爷是吏部侍郎万大人，前几日郾王寿宴老爷和小姐也都在的。”
“万小姐这是在等我吗？”裴墀好像想起来了。
“三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上完香随便走走，恰好看到三小姐在......密会。”
水生拉下脸：“这是佛门净地，万小姐看着知书达理说话怎么如此粗鲁污浊，客堂喝杯茶吃碗斋饭就叫密会吗？走，小姐，别理她。”
裴墀正眼没再瞧一下，擦着万月灵径直走过，她冲口而出：“客堂里此刻有两个男人吧，不信一起去看看，走啊！”
男人无所谓但房青柳不能被发现，裴墀停下脚步。
万月灵轻轻松了口气道：“三小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她单刀直入，“吏部有了尚书的缺，我父亲在侍郎位子上多年，请侯爷想想办法帮我父亲更进一步，今日之事我便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裴墀觉得有意思，眼角带着讥诮：“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望父成龙？我记得你好像和林芸关系不错，为何不找她？”
“三小姐，我父亲常说抚宁侯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即便宰辅也难以撼动，我虽和芸和时常在一处，但她未必希望我过得好，万家过得好。三小姐那日有一句说的的对，林芸和要不是宰辅千金早投过好几回胎了。再说情谊哪有交易来的靠谱？”
“就这一句对吗？”
“呃呃，妹妹年纪虽小但见识却是她不能比的，裴府又两代勋贵，自是句句在理。”她笑的热络又客套。
万月灵期待着，眼神上下微微扫着裴墀，闪动着几分拿捏几分笃定：“现在全永都都知道侯爷对小女儿百依百顺，这件事三小姐一定有办法的。”
水生大声哼道：“什么交易，你这是胁迫？”
万家的侍女也不甘示弱了：“你这没规矩的家奴，怎么老是打断主子讲话，哪个野蛮山沟里买来的？”
裴墀一把拎住撸袖子的水生，淡漠的回复：“不是难事，你也是一片孝心，让万大人等消息吧。”
万月灵瞳孔骤亮，压抑住雀跃：“多谢三小姐，我答应的事也一定会做到，绝不容许任何人损害您的清誉。”
裴墀微微点头，转身走了，拐过假山她一把拉着水生蹲下，悄声说：“嘘，我想起这个疯婆子了，但不是寿宴，而是给郾王解毒之后王妃举行的那次宴席，她可没少帮着林芸和欺负姐姐。”
“我就知道小师叔绝不会答应这样荒唐事，嘘，听。”
“小姐，这个疯婆子会帮忙吗？你看她跟个呆子似的。”
水生气结----她她她她还说有脸别人是疯婆子？咱们真是捅了疯子窝了。
万月灵不免自得：“就是因为呆才好拿捏，林芸和老对她当面嘲弄奚落，就是傻子也能明白你对她不怀好意，自然就有戒备和抵触。永都都说这三小姐心狠手黑，我看也无非就是用蛮力的，你哄着她骗着她用着她不是更好吗？”
语气又带着不忿和失落：“我马上就要议亲了，只有爹爹更进一步我的亲事才更有选择，成天跟在林芸和身后装疯卖傻又得了几分好处？”
“真是委屈小姐了，老爷一碗水端不平，林家千金又处处压着您，唉。对了，这乌膏还要给姨娘供上吗？”
裴墀二人从假山圆孔里看出去，万月灵打开一个小小的琉璃方瓶，挑出一点黑脂慢慢涂在手背上，悠悠道：“供啊，她可就是靠着这黑色口脂让父亲尝到了野趣，进了方家的门。姨娘对我不算好也不算坏，按说彼此相安无事也可以，但她绝不该在生了儿子之后对我起了处置之心，我没了亲娘，岂能再让她挑拨的没了亲爹？”
那语气阴沉：“她喜欢沐浴，在温泉里睡着不是很好吗？我每逢忌日都会来给她祈福上香，父亲既会心疼我懂事又会顺便追忆一下她，和睦又温情，多好。”
水生表情错乱，哑声道：“小师叔，她杀了那个姨娘，他爹和弟弟都不知道，这这......”
裴墀示意水生不要说话，她伸手，五指虚握，慢慢的用力，抓紧......
万月灵的握住琉璃瓶的手突然被一股铁钳般力量扣住，而且越来越紧，她惊得瞪大了双眼，拼命甩，用力甩，但她的手想被粘在了琉璃瓶上一样，纹丝不动。
小姐，小姐！丫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姑娘怎么也甩不掉那个破瓶子。
琉璃瓶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鸣响，而她的手指也传来钻心剧痛并听到了细碎的骨裂声，“啊———”万月灵痛到难以忍受，脸色煞白，汗水混着泪水滚了下来。
裴墀慢慢收拢的五指猛地握在一起，万月灵的手也随之捏爆了琉璃瓶，\"咔嚓\"炸开万千冰棱，铁钳之力这才散去。
万月灵痛苦的摔倒在石径上，引以为傲的柔夷不能动弹半分，手指根根骨裂，血肉里扎满了数不清的琉璃碎片，乌膏和着鲜血将手染成青黑紫红的鬼爪。
“我的确只会些蛮力，你说咱俩谁的手更黑？”山风送来阴鸷冷酷的感叹，“你的事要不要说出去呢？”
万月灵猛地僵住，瞳孔骤缩，尖利喊着：“三小姐开恩，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一条活路，求求您求求您......”
寺庙的钟声突然撞响，万月灵心神俱裂，彷佛是谁在嘶喊着她的名字。
她到底比林芸和聪明几分，打死不说当日发生了什么，只提醒林芸和不要再招惹裴三，自那之后便很少出门了，只说弟弟年幼，需要人抚育照顾，时间长了居然也得了几分贤名。
林芸和猜到了几分，恼恨这万月灵没脑子还没胆子，自此便疏远了。
但永都私下对裴三小姐疯癫手黑不按套路出牌的议论又多了几分，总之就是个蛮横狠辣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