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面玻璃折射着惨白的灯光，不锈钢桌面上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
女警将一叠照片推到我面前，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警服袖口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精心营造的亲和形象。
\"裴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向后靠进椅背：\"听说，我谋杀了什么人？\"
\"张鹭白医生的病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志愿者，章永辉，43岁。\"
她翻开文件夹，推过来一张照片——
正是那个生理年龄80岁的\"早衰症\"患者。
只不过现在他躺在停尸房的金属台上，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皮下血管如蛛网般暴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溶解了他。
\"尸检结果显示，他的细胞端粒酶活性异常增高，基因序列中有明显的人工编辑痕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普罗米修斯计划是你主导的？\"
\"是医疗合作项目。\"
我用指尖拨开照片，\"批文编号hx-2023-4791，卫健委官网可查。\"
\"裴小姐，再这样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警徽在她制服领口闪着冷光，\"张医生已经承认普罗米修斯计划存在违规操作。\"
她声音轻柔，像在安慰迷路的孩子，\"您何必再为难自己呢？\"
我拾起最上方那张照片：
张鹭白坐在同样的审讯室里，白大褂袖口沾着血迹，那道疤在监控镜头下呈现出青紫色。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被困在笼中的鹰隼。
\"他具体怎么说的？\"
我用指尖点了点照片。
女警微笑：\"他说所有临床决策都是自己做的。\"
她突然前倾，发丝垂落在桌面上，\"但监控显示，您曾在深夜去过实验室。\"
\"我是投资人，视察项目很奇怪吗？\"
\"凌晨两点？\"
她翻开笔记本，\"还带着加密硬盘？\"
茶水表面映出我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们连这种细节都编好了剧本。
\"既然证据确凿。\"
我向后靠进椅背，\"为什么不直接起诉？\"
女警的钢笔在纸上顿出一个小墨点。
她忽然合上文件夹，所有伪装的温柔像面具般剥落：
\"因为张鹭白从头到尾没提过您的名字。\"
审讯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
\"他坚持所有决定都是个人行为，甚至签了免责声明。\"
女警盯着我的眼睛，\"但尸检报告显示，死者体内有裴氏实验室特有的纳米载体——这足够把您父亲也拖下水。\"
我凝视着单面玻璃，想象后面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场表演。
血月生物的手伸得比预估的还长，连警方尸检报告都能篡改。
\"恒生生物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突然问。
女警的瞳孔骤然收缩。
太明显的反应。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就奇怪了。\"
我挑眉，\"死者明明是恒生科技的员工，怎么变成我们的志愿者了？\"
女警的目光不自觉地垂下，喉头微微滚动——她在害怕。
\"您可能不了解情况。\"
\"裴小姐，我们盯恒生很久了。\"
她的声音突然放软，\"他们用精神病患者试药，篡改临床试验数据......\"
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但每次刚要收网，证人就会'意外死亡'。\"
\"我可以配合。\"我捻起一颗薄荷糖，糖纸在指尖发出细碎声响。
\"但有条件。\"
女警的指尖在膝盖上蜷起：\"您说。\"
\"我要见张鹭白。\"
\"这不符合程序......\"
\"那就换个条件。\"
我用糖纸折了只小船，\"告诉我，关于恒生，你们发现了什么？\"
空调突然停止运转。
\"恒生下周要运送一批'特殊药品'去公海。\"
她推来一张货运单照片，\"我们需要知道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真相，才能申请搜查令。\"
我忍不住轻笑——
警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付什么。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进来，俯身在女警耳边低语。
我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律师团\"、\"国际医疗协会\"、\"证据不足\"。
\"裴小姐，你可以走了。但请不要离开本市。\"
\"明天上午十点。\"
我拉开门，走廊灯光如洪水般涌入，\"带着搜查令来裴氏大厦。\"
她的眼神从震惊变成某种决绝：\"你早知道我们会抓你。\"
\"不。\"
我将薄荷糖纸小船放进她掌心，\"我只是比你们更清楚，什么样的怪物值得被关进笼子。\"
走廊上，小林早已等候多时。
她快步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张医生已经被警方监视居住了，我们现在——\"
\"备车。\"我打断她
小林犹豫了一下：\"警方还在监视，要不要先——\"
\"不必。\"
我戴上墨镜，遮住眼底泛起的血色，\"既然血月想玩，我就陪他们玩个大的。\"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血族讨厌阳光，但此刻我只觉得温暖——
毕竟，还有什么比看着敌人被自己的执法机关摧毁更愉快的事呢？
至于那位善良的女警......
她会得到她想要的。
普罗米修斯计划从来不是真正的目标，只是个诱饵。
而现在，鱼儿咬钩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