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间大门时,暖气扑面而来。
张鹭白把我放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自己却后退一步,低头整理大衣。
动作比平时慢,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雪光和远处的霓虹映进来,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冷蓝的边。
我歪头看他,故意晃了晃脚上摇摇欲坠的高跟鞋:\"张医生,你就这么对待寿星?\"
他动作一顿,抬眼盯住我,黑眸深得看不见底。
然后,他单膝跪下来,握住我的脚踝,掌心温度烫得我一颤。
\"……等了很久?\"
他低声问,手指轻轻勾开细带,把高跟鞋脱下来,指腹摩挲过我脚背被勒出的红痕。
\"从你发消息说迟到开始,\"我俯身凑近他耳边,\"每一秒都在想怎么罚你。\"
他呼吸明显乱了,却还是固执地脱下另一只鞋。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什么,套上我的脚趾。
居然是一双毛绒绒的圣诞袜。
我愣住:\"这什么?\"
\"医院值班室圣诞派对的抽奖礼物。\"他耳根发红,语气却一本正经,\"护士长说……能保暖。\"
我噗嗤笑出声,抬脚踩在他膝盖上:\"张鹭白,你拿二手袜子糊弄我?\"
\"不是二手!\"
他难得提高音量,又迅速抿住唇,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绒盒,\"……这才是正式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素圈戒指,铂金的,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内侧刻了一行小字:
「toujours à toi.」
(永远属于你)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有些抖:\"法语是跟K现学的,可能发音不准……\"
\"为什么是素圈?\"我轻声问。
\"因为……\"
他低头,额头抵上我的手背,\"它像手术缝合线的环,每一天,我都在用它修补自己破碎的部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遇见你。\"
窗外的雪下大了,簌簌地扑在玻璃上。
我凝视着他发顶的旋,突然抽出手,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然后被我拽着领口吻住。
这个吻又凶又急,他踉跄着撑住沙发背,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却立刻反客为主地扣住我后脑加深。
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消毒水混着风雪的味道,还有一丝甜。
他大概偷吃了护士站的圣诞糖果。
分开时,我们呼吸都乱了。
他拇指擦过我湿润的唇角,突然皱眉:\"那个法国人……\"
\"嗯?\"
\"他亲的是这只手?\"他抓起我的右手,在无名指关节处狠狠咬了一口,不疼,但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我挑眉:\"张医生,你是狗吗?\"
\"是。\"他坦然承认,把素圈套进我手指,严丝合缝,\"现在有主了。\"
我晃了晃戒指,银光在雪夜里一闪一闪:\"这么简单的求婚?\"
\"不是求婚。\"他忽然把我抱起来往床边走,\"是通知。\"
被扔进羽绒被里的瞬间,我勾住他脖子坏笑:\"那王冠呢?真扔了?\"
他扯开领带压下来,咬着我耳垂含糊道:\"……明天捐给医学院当教具。\"
我大笑,笑声却被他吞进唇齿间。
窗外,圣诞的钟声隐约响起,而他的体温像火,将三百年的风雪都融成春水。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我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张鹭白的手臂还横在我腰间,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眉头微蹙。
我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痕。
它比一年前淡了些,在晨光下泛着浅粉,像雪地里落了一瓣樱花。
电话是周娅打来的。
\"裴小姐,\"周娅的声音透着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警局内部流程全部走完,今天下午会正式发布公告,为张景明医生澄清名誉。\"
我眯起眼,指尖在张鹭白的疤痕上停顿:\"效率真高啊,周警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你知道是谁在施压?\"
\"我。\"
\"不止。\"她叹气,\"军方、卫生部、甚至国际刑警都递了材料,连裴氏法务部今早都发了律师函——\"
张鹭白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棕黑,还带着初醒的迷茫,却在看到我时瞬间柔软下来。
我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旁:\"吵醒你了?\"
他摇头,撑起身子时被子滑落,露出肩颈上几道暧昧的红痕。
他毫不在意,只是伸手拨开我散乱的长发,拇指在我耳后轻轻摩挲:\"……警局的电话?\"
\"嗯,你父亲的事。\"我故意轻描淡写,\"他们终于肯开记者会了。\"
他的手指突然停住。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积雪的树枝上,震落几簇碎雪。
阳光在张鹭白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呼吸变得很轻,像是怕惊碎什么。
\"是你做的。\"
他说,不是疑问句。
我挑眉:\"我做什么了?\"
他忽然俯身抱住我,脸颊埋在我颈窝,温热的鼻息拂过锁骨。
\"……谢谢。\"他的声音闷在我皮肤上,带着微微的颤。
\"谢什么?\"我故意用指尖戳他心口,\"我又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他握住我作乱的手,指腹摩挲过我刚戴上的素圈戒指,\"你是为了正义。\"
我嗤笑一声,\"少来,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什么正义。\"
\"裴傲青。\"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个能用手术刀精准分离0.1毫米神经的男人,却总在表达感情时笨拙得像个小学生。
\"行了,\"我捏他耳垂,\"我饿了。\"
他立刻起身,却在踩到地板时踉跄了一下。
昨晚的激烈运动显然让他肌肉酸痛。
我恶劣地偷笑,他回头瞪我,耳根通红地抓起睡袍套上,腰带系得乱七八糟。
可爱。
等我们洗漱完下楼时,已经接近中午。
裴氏公馆的餐厅飘着咖啡香。
裴振业坐在长餐桌的主位,面前摊着今早的财经报纸,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
见我们进来,他抬了抬眼皮,目光在我和张鹭白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蟹粉小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