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柳乘风,正坐在一个酒楼的包间里。
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冷绝。
柳乘风面前的桌上,放着柳千寻写的那张欠条。
只听冷绝开口说道:“柳老爷,事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柳千寻欠了我的银子。有此欠条为证,是她让我来找你的,她说是你的女儿。
如果你真的是她的父亲,就帮她还债。如果你不愿意帮她,在下也不勉强。”
说完,他伸手去把那张欠条拿到了手上,作势准备离去的样子。
柳乘风沉吟了半天,终是于心不忍,于是开口说道:“现在,她在哪里?你们有没有为难她?”
冷绝一听,感觉可能有希望,马上回道:“她现在很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柳乘风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她是为什么欠你的银子吗?”
冷绝摇头:“柳老爷,不好意思,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做买卖不能透露买家的任何信息。”
柳乘风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沉思:【和这种人做买卖,除了杀人越货,还能有什么买卖?如今的千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到底想杀掉谁?
可是,平周已经死了,家产全部充公了。就算柳千寻是平周的亲生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无所有?如果自己不帮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虽然知道钟姨娘背叛了自己,可是,这么多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总不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吧?算了!不就是一万多两银子吗?
虽然自己现在不管府上的任何生意,手里现银不多。如果让自己拿十万、一百万的,肯定有些艰难。但这点银子,自己还是给得起的......】
思及此处,柳乘风看着冷绝,义正辞严道:“这笔钱,我可以替她还。但是,我必须要先见到人才行。否则,就凭一张欠条,就让我拿出这么多银子,你觉得可能吗?”
冷绝点头,摩挲着自己的下颚,心中暗道:【这柳千寻的命,还真是好。一个生父,一个养父,竟然都是首富!这妥妥的首富千金啊!没有了平周的庇护,马上就来了个柳乘风。
这个爹,可一点也不比平周差。万八两银子,说拿就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气势,确实是有钱人的典范啊!敞亮!】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道:“柳老爷快人快语,好!就这么办吧!今晚,你到城北的破庙等着,我会带柳千寻来的。”
说完,也不等柳乘风回答,他已经大步流星的出了包间,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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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压城,城北破庙的飞檐,似獠牙般刺破浓稠的黑暗。
柳乘风提着装有银票的檀木匣,跨过门槛,腐木与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火把在墙缝里明明灭灭,将神台上蜷缩的身影,照得忽隐忽现。
柳千寻的裙摆沾满泥泞,手腕上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
发间珠钗歪斜,苍白的面容却倔强地仰着,眸中满是深深的期待。
她在赌,她赌柳乘风一定会来!即便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也一定会来!
柳乘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月色中,他推开了破庙的那扇咿呀作响的门。
“柳老爷好大的胆子。”冷绝从阴影里走出,刀刃抵在柳千寻颈侧,映出森冷的光,“单枪匹马就敢来?”
柳乘风将木匣轻轻放在地上,绸缎鞋尖碾碎一片碎瓦:“约好的事情,我岂有不来之理?”
他解开匣扣,檀木匣的纹路在火光下清晰可见,“只是救个丫头而已,你又何必搞得如此的神秘?”
这话落地,柳千寻猛地抬头,看向柳乘风的脸。
她想在柳乘风的脸上,搜寻往昔慈父的影子,可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她湿润的眼底泛起疑惑:【难道在柳乘风的眼中,自己只算得上一个‘丫头’而已吗?这语气,和之前的百般疼惜,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看样子,柳乘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了。虽然他来了,但是,他的神情、他的冷漠,却刺痛了她的心。这个人不再是从前的父亲了,他真的变了......】
“柳老爷,你倒是守信。”冷绝手中的刀刃,仍旧抵在柳千寻颈侧,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痕,“就不怕我拿了钱,照样不放人?”
柳乘风的喉结动了动,强自镇定,声音沉稳:“我相信冷老大在道上混,总得是讲些规矩的。”
他说着,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打开檀木匣,银票整齐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一万两千六百两,一文不少。”
冷绝眯着眸子看向檀木匣的瞬间,柳乘风的余光,瞥见柳千寻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痕。
他的心竟然莫名的疼了一下,这是他曾经千娇百宠的女儿,自己想要护她一世周全的人......
“钱我收下了,人,你带不走。”冷绝突然冷笑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神台后面,又走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物。
分明是冷绝的众多手下,他们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柳乘风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今日算是栽了!不但银子白送,人怕是也救不回来......】
思及此处,他猛地将檀木匣捞起,甩向空中,银票如雪花般四散纷飞。
冷绝瞳孔骤缩,脸上现出恼怒之色,飞起一脚,已经踹在柳乘风的胸口,他踉跄着仰倒在地。
“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怂样,也敢跟我耍花招?”冷绝的靴子踩在胸前,“不过是个冤大头罢了!”柳乘风闷哼一声,却突然伸手死死抱住对方脚踝,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拽倒。
冷绝踉跄着摔在地上,手中利刃脱手而出。
他回头怒骂道:“娘的!你们都是死的吗?也不过来帮忙?”
可是,他看到的是那几个手下,全都蹲着身子,在地上捡银票呢!
柳乘风顾不上剧痛,扑向神台,喘着粗气、颤抖着解开柳千寻身上的绳索。
“千寻,你快走!”而此时,冷绝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将他重重摔在石柱上。
“老东西,找死!”冷绝抄起石块砸向柳乘风的脑袋。
柳乘风吓得目瞪口呆,他看向柳千寻,如果今夜能够救出千寻,就算是死,也值了!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他在寻找柳千寻的身影。
他看到她弯腰捡起了几张银票,飞快的塞入怀中,然后,快速飞奔出破庙,消失在无尽黑暗中......
柳乘风满眼的不可置信:【这还是他的女儿柳千寻吗?他为了她涉险,而她竟然丢下自己逃跑了?逃跑之前,竟然还没忘记抓几张银票?他这个爹,在她眼中,究竟算什么?】
已经不容他多想,冷绝高举着石块,眼看着就要砸在他的头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团黑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朝着冷绝扑了过去。
冷绝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击在墙上。
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只闷哼了一声,便瘫软的倒在那里,气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