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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雕花玻璃斜切进法国展区,苏小棠踩着晨露走进厨房时,鼻尖先撞上了焦糖混着香草荚的甜香。

彼得主厨正站在操作台前,亚麻色卷发被蒸汽熏得微翘,见她进来立刻张开双臂:“哦!苏,你终于来了!看看这个——”他转身掀起银盘上的丝绒布,奶油泡芙像小月亮似的整整齐齐码着,表面的糖霜还凝着细珠。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在踏进厨房时便自动运转,30%的体力被抽走的瞬间,后颈泛起薄汗。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不适,指尖轻轻划过泡芙的酥皮:“糖温控制在160度?”

“上帝!你怎么知道?”彼得的蓝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他抓起铜锅晃了晃,焦糖在锅底凝成琥珀色,“我试了七次才让壳子既脆又不裂——但这不是重点!”他突然握住苏小棠的手腕,拉着她走到案前,“我在里昂的老祖母总说,好甜点要能让人想起妈妈的怀抱。可你们中国的桂花糕……”他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是去年在苏州拍的,“那味道像晨雾里的月亮,我想把它放进泡芙里!”

苏小棠看着照片里染了蜜色的桂花,紧绷的肩背忽然松了些。

山本说的藏红花还没出现,或许彼得并不知情?

她伸手沾了点打发好的奶油,本味感知下,乳脂的甜润里浮起淡淡青味——是新鲜牛奶的腥气未除。

“彼得,试试用隔水温煮的淡奶油。”她轻声道,“中国有句老话,‘甜不齁,香不冲’,桂花的清要托着奶香,不能被盖住。”

彼得的手指在操作台敲出欢快的节奏:“苏,你简直是甜点的诗人!我们可以用糖渍桂花做内馅,再在泡芙壳里……”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从储藏室方向炸开。

苏小棠的瞳孔骤缩,转身时带倒了旁边的量杯。

彼得被她拽得踉跄,刚喊出半句“发生了什么”,就见两个学徒跌跌撞撞跑过来,脸白得像被抽干了血:“苏厨娘!香料房……香料房的门被撞开了!藏红花、香草荚全撒了一地!”

苏小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山本的警告在耳边炸响,她扯过围裙系在腰间,跑向储藏室的脚步带起一阵风。

推开门的瞬间,混着泥土腥气的香料味劈头盖脸涌来。

檀木货架歪在墙角,波斯藏红花的红丝散在地上,像被揉碎的晚霞;马达加斯加香草荚断成几截,黏液黏着地砖;最里面的雪松香罐倒了,白色粉末漫得到处都是。

“谁最后锁的门?”苏小棠声音冷得像冰锥。

“是我。”帮工小柱子哆哆嗦嗦举起手,“我凌晨三点巡过,锁得好好的……”他突然指向货架底部,“那、那是不是刀痕?”

苏小棠蹲下,指尖抚过木门上的划痕。

切口整齐,带着细密的锯齿纹——是黑暗组织常用的三棱刀。

她想起昨夜那具服毒的尸体,血沫里的“丧宴”二字,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彼得,麻烦带两个人去检查冷藏柜。”她转身时已恢复镇定,“小柱子,把扫帚和密封罐拿来,所有香料都要过筛,污染的单独放。”

彼得拍了拍她的肩:“我这就去。苏,需要报警吗?”

“不用。”苏小棠盯着地上的藏红花,本味感知再次涌动,这次她咬着舌尖硬扛过去。

体力被抽走60%的眩晕感里,她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他们要的不是破坏,是警告。”

等现场清理得差不多时,日头已爬到头顶。

苏小棠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正打算去御膳房调补汤,就见阿卜杜拉裹着枣红长袍大步走来,腋下夹着个雕花铜盒。

“听说你们遭了贼?”他声如洪钟,铜盒往桌上一放,“我这儿有备用的藏红花,去年从赫拉特带的,比那些被撒的更醇。”

苏小棠打开铜盒,暗红色的花丝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本味感知下,泥土香里裹着蜜甜,比市面上的货色好上三倍。

“阿卜杜拉,你……”

“哎,我在伊斯坦布尔参赛时也遇过这事儿。”阿卜杜拉盘腿坐下,大掌拍得桌子咚咚响,“三年前的国际甜点数,我的开心果泥被换成了杏仁粉。等我发现时,作品苦得像嚼黄连——后来查出来,是个叫‘暗味’的组织干的。”他压低声音,“他们专挑要夺冠的厨师下手,要么毁食材,要么往菜里投毒……”

苏小棠的手指在铜盒边缘轻轻叩着。

“暗味”,这个名字她在侯府当丫鬟时听过一次——老厨头说,那是群用毒药腌渍厨艺的疯子,以破坏别人的“本味”为乐。

“谢了。”她将铜盒推回阿卜杜拉面前,“藏红花我暂时用不上,但你说的‘暗味’……”

“等等!”阿卜杜拉突然拽住她的袖子,“今早我在码头看见艘船,挂着黑底金叉的旗子——和当年在伊斯坦布尔搞我的那艘一模一样!”

苏小棠的呼吸一滞。

她摸出腰间的玉牌,陆明渊的字迹还温着:“见山则攀,遇潮则渡。”窗外的海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藏红花丝,飘向远处的码头方向。

那里,黑底金叉的旗子正随着浪头忽隐忽现。

团体赛前夜,苏小棠在临时厨房的案几前铺开羊皮纸,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指节抵着眉心,她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那是阿卜杜拉口述的“暗味”组织惯用手段:投毒、替换食材、破坏炊具,最阴毒的是利用参赛者的心理弱点制造内耗。

“叩叩。”

彼得端着两杯热可可推门进来,卷发上沾着厨房的面粉,像顶松软的云。

“我猜你还没睡。”他把杯子推到她手边,指尖点了点羊皮纸上的“巡逻表”,“凌晨两点到四点的岗,我替小柱子顶了。那孩子昨天被吓着,手到现在还抖。”

苏小棠抬眼,看见他眼底的青黑。

这个总爱哼着香颂做马卡龙的法国男人,此刻袖口还沾着焦糖渍,显然刚从甜点台过来。

“彼得……”

“嘘。”彼得扯过张椅子坐下,蓝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在里昂学厨时,我师父说过,真正的厨师要护着锅里的菜,更要护着并肩的人。”他抓起笔在“食材标记”那一栏画了个星星,“我让学徒用食用色素在藏红花上点了小点,香草荚刻了月牙印——暗味的人就算偷换,也仿不出这手活。”

门帘又被掀起,阿卜杜拉的枣红长袍先涌进一阵风。

他怀里抱着个牛皮袋,往桌上一倒,十几把精铁匕首“当啷”落地,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我从商队借了十个护卫,都守在仓库和厨房后巷。”他捞起把匕首在指尖转了个花,“当年在伊斯坦布尔,就是靠这招逼得暗味的老鼠不敢露头。”

苏小棠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三天前在码头看见的黑旗,想起老厨头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本味太纯,会招脏东西”,此刻却有热流从掌心漫开——原来那些她以为要独自扛的风雨,早有人撑着伞站在身侧。

“还有这个。”彼得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银哨,“我让人在评委席底下装了铃铛,只要拽动这根线——”他轻轻一拉,远处传来清脆的铃响,“保安队三分钟内就能冲进来。”

苏小棠低头,看见羊皮纸上的计划被红笔圈了又圈,每个漏洞都被填上了补丁。

她伸手按住那叠纸,指腹触到彼得画的星星,阿卜杜拉用阿拉伯文写的“警惕”,突然笑了。

“明早八点,团体赛。我们要做一道融合四国风味的菜——”她指尖划过彼得的泡芙笔记、阿卜杜拉的藏红花样本,“让暗味看看,真正的味道,压不垮。”

团体赛当日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小棠站在中央操作台前,能闻到空气里浮动的多元香气:法国黄油的醇厚、日本味噌的鲜咸、阿拉伯玫瑰水的清甜、中国花椒的辛麻,像支被晨露打湿的管弦乐。

“苏,鱼生片切好了!”日本学徒举着薄如蝉翼的鲷鱼片跑来。

“奶油酱温着,随时能用!”彼得晃了晃铜锅,奶泡在火上滚出金褐色的边。

阿卜杜拉将烤得焦香的羊肉递来,肉汁滴在热石板上腾起白烟:“撒了我特制的七香粉,试试?”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自动运转,30%的体力被抽走时,后颈的薄汗立刻浸透了衣领。

她咬着舌尖抵住眩晕,指尖扫过每样食材——鲷鱼的鲜甜里带着海草的清苦,是刚捞起的活鱼;羊肉的脂香裹着豆蔻的微辛,正是阿卜杜拉说的“赫拉特风味”。

“上菜!”

当青瓷盘端上评委席时,现场响起抽气声。

盘中央是层叠的法国酥皮,裹着日本茶碗蒸的滑嫩;酥皮间隙嵌着阿拉伯蜜渍杏干,最上层铺着中国的陈皮丝,像给整道菜镀了层琥珀色的光。

主评委举着银勺正要落下,变故陡生——

“谁敢动!”

黑龙从观众席后窜出,黑色风衣猎猎作响,右手握着的匕首泛着幽蓝寒光。

他一脚踹翻旁边的花架,瓷片飞溅中,刀尖抵住了副评委的咽喉:“宣布比赛无效,否则我让这老头的血溅在你们的菜上!”

苏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见黑龙袖口露出的三棱刀痕——和香料房木门上的一模一样。

本味感知不受控地翻涌,60%的体力被抽走的瞬间,眼前泛起金星。

但她强迫自己聚焦:黑龙的站位背对着安全出口,左侧三米处有个端着托盘的保安,右手腕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这是长期用刀的人特有的肌肉记忆,说明他习惯正手攻击。

“评委先生,您的茶要凉了。”苏小棠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像敲瓷片。

黑龙的匕首往前送了半寸,副评委的脖颈渗出血珠:“闭嘴!我数到三——”

“您看这道菜的陈皮丝。”苏小棠两步跨到评委席前,故意挡住黑龙的视线,“是用五年新会陈皮切的,每根丝都要在蜂蜜里泡三个时辰。”她的脚尖轻轻点地,在地面敲出短-长-短的节奏——那是和保安队约好的暗号。

黑龙的瞳孔缩成针尖:“你耍什么花样?”

“我在说,真正的美味,值得等待。”苏小棠的目光扫过黑龙背后——保安已经绕到了侧后方,右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

她突然弯腰拾起块碎瓷片,“就像这道菜,就算被砸了盘子——”

“小心!”彼得的尖叫混着风声。

黑龙意识到不对,正要转身,保安的警棍已重重砸在他手腕上。

匕首当啷落地的瞬间,另一个保安从背后锁住他的双臂。

黑龙嘶吼着挣扎,却被阿卜杜拉带来的护卫用牛皮绳捆了个结实。

“暗卫的目标从来不是比赛。”黑龙被按在地上,嘴角渗着血,眼神却癫狂得像淬了毒,“他们要的是那本藏了千年的《厨神秘典》——听说里面记着让食物起死回生的法子……”他突然笑了,“而你,苏小棠,你的‘本味感知’,就是找到那本书的钥匙。”

苏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厨头临终前的话突然撞进脑海:“你能尝出本味,不是天赋……是因果。”她盯着黑龙疯狂的眼睛,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带下去。”阿卜杜拉挥了挥手,护卫架着黑龙往外走。

彼得扶住她发颤的胳膊:“苏?你脸色白得像马卡龙的糖霜。”

“我没事。”苏小棠深吸口气,转身时正撞上主评委欣慰的目光。

“这道菜,我们给满分。”主评委举起评分卡,上面的“100”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更难得的是,你们让我看见,真正的厨艺,是勇气与信任的味道。”

夜色漫进房间时,苏小棠坐在窗沿,手里攥着陆明渊送来的玉牌。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桌上,摊开的羊皮纸上,“厨神秘典”四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又圈。

楼下传来喧闹的人声——是彼得在和阿卜杜拉碰杯,庆祝晋级。

但苏小棠的指尖还停在“本味感知”那栏,字迹被汗水晕开,像团散不开的雾。

她摸出枕头下的老厨头遗物——半块缺角的青铜灶神牌。

牌底刻着的小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灶火不灭,本味不枯”。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桌上的羊皮纸,“个人赛”三个字被吹到她脚边。

苏小棠弯腰拾起,目光落在“决赛场地:灶神庙”那行字上。

她捏紧青铜牌,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

有些答案,或许要等到触到灶神的香火时,才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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