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行于云海之上，下方山川如画。秦夜站在船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罡风，衣袖猎猎作响。三日航行，已过万里之遥，距离东海之滨越来越近。
\"在想什么？\"慕清雪走到他身旁，发丝在风中轻扬。
秦夜握住她的手：\"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少女莞尔：\"在青岚宗药园？你那时傻乎乎的，连冰魄草和寒星草都分不清。\"
\"你那时凶巴巴的，瞪我一眼我就腿软。\"
两人相视一笑。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懵懂的山村少年和骄矜的宗门天骄，如今会成为生死与共的道侣。
\"秦真人！慕姐姐！\"小石头从舱内跑出来，兴奋地指着远方，\"看到海了！\"
果然，天际线处出现一抹湛蓝，随着飞舟前进逐渐扩大。东海，到了！
清虚观主和玉虚子也走出船舱。两位老道伤势好转不少，尤其是清虚观主，断臂处已经结痂，精神矍铄。
\"按这速度，午时能到归墟外围。\"玉虚子捋须道，\"之后就不能用飞舟了，归墟百里内灵力紊乱，法宝易失控。\"
秦夜点头。金霄子的地图上标注得很清楚，归墟附近有\"禁空领域\"，强行飞行只会坠毁。
\"前辈，归墟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小石头好奇地问。
清虚观主神色凝重：\"万川归处，谓之归墟。传说那里是天地尽头，海水永不停歇地流入，却永远填不满。\"
\"更可怕的是归墟的吞噬之力。\"玉虚子补充，\"靠近百里，灵力就会被慢慢抽走。若不小心坠入，大罗金仙也难逃生天。\"
小石头吓得缩了缩脖子：\"那我们...\"
\"放心。\"秦夜拍拍他肩膀，\"有混沌钟护持，短时间无碍。\"
正说着，飞舟突然剧烈颠簸起来！众人连忙抓住船舷，只见前方云层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电闪雷鸣。
\"归墟风暴！\"清虚观主脸色大变，\"快降下飞舟！\"
玉虚子急忙操控飞舟下降，但为时已晚。一道紫色闪电劈来，正中桅杆！桅杆应声折断，飞舟失控旋转，如落叶般坠落。
\"抓紧！\"秦夜厉喝，混沌钟瞬间展开护罩。
\"轰！\"
飞舟重重砸在海面上，瞬间解体。好在有混沌钟护持，五人及时腾空，未被海浪卷走。但更糟的是，这片海域的灵力异常稀薄，连御空飞行都变得艰难。
\"那边有岛！\"慕清雪指向不远处。
一座小岛孤悬海中，岛上林木葱郁，隐约可见炊烟。五人勉强飞抵岛屿，落在沙滩上时，几乎力竭。
\"好险。\"小石头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秦夜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不对劲。这岛...太安静了。\"
的确，岛上虽有炊烟，却不见人影。林中鸟兽绝迹，连虫鸣都没有，只有海浪拍岸的单调声响。
清虚观主掐指一算：\"有古怪。老道感应不到岛上的生灵气息。\"
\"幻象？\"慕清雪警觉地握住剑柄。
玉虚子摇头：\"不，是真实存在的岛屿。但...\"
话音未落，沙滩突然震动！无数沙粒如活物般蠕动，转眼凝聚成数十个沙人，手持刀剑扑来！
\"敌袭！\"秦夜混沌钟一震，声波如潮扩散。
沙人应声溃散，但转眼又重组，杀之不死。更可怕的是，林中飞出无数树叶，每片叶子都化作利刃，铺天盖地射来！
\"千叶阵！\"玉虚子惊呼，\"是东海妖族的陷阱！\"
清虚观主拂尘急挥，白光如瀑，暂时挡住叶刃。秦夜则全力催动混沌钟，护住众人。
\"退到海里！\"慕清雪急中生智，\"沙人在水中无法重组！\"
五人且战且退，踏入浅海。果然，沙人追到水边就停滞不前，渐渐溃散。但叶刃仍穷追不舍，如蝗虫般袭来。
\"冰封千里！\"慕清雪娇叱，断剑一挥。
寒气如龙，所过之处海面结冰，叶刃也被冻住，簌簌坠落。这一剑消耗极大，少女脸色顿时苍白。
\"没事吧？\"秦夜连忙扶住她。
慕清雪摇头：\"灵力消耗太快...这地方有问题。\"
确实，岛上灵力稀薄得可怕，众人恢复速度不及平时一成。若久战，必被耗死。
\"看！\"小石头突然指向海面，\"船！\"
远处，一艘渔船正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个蓑衣老翁，手持鱼竿，对这边的激战视若无睹。
\"小心有诈。\"玉虚子警惕道。
但眼下别无选择，五人只能戒备着等待渔船靠近。出乎意料的是，老翁竟真像个普通渔夫，靠近后憨厚一笑：\"几位客人，要搭船吗？\"
清虚观主眯起眼：\"老丈是何人？为何在这凶险之地打鱼？\"
\"老汉姓姜，世居于此。\"老翁笑道，\"这归墟外围虽险，却是捕'灵纹鱼'的好地方。\"
秦夜暗中探查，发现老翁确无灵力波动，就是个普通凡人。但能在这种地方生存，岂会简单？
\"多谢老丈。\"他决定先上船再说，\"我们想去归墟附近。\"
老翁笑容一僵：\"归墟？那可是要命的地方！\"
\"我们有要事。\"
老翁打量五人片刻，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是为太虚宫而来？\"
众人一惊。秦夜沉声问：\"老丈如何知晓？\"
\"近来不少修士打听归墟。\"老翁叹气，\"都说什么太虚宫现世...唉，贪心害人啊。\"
他指向远处海面：\"昨日还有一队修士强行闯入，结果...\"
顺着所指方向，海面上漂浮着几具尸体，个个面目狰狞，似在死前经历了极大恐怖。
\"归墟噬灵，太虚宫更非善地。\"老翁摇头，\"几位还是回头吧。\"
秦夜不为所动：\"多谢老丈好意，但我们非去不可。\"
老翁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既如此，老汉送你们一程。不过...\"
他搓了搓手指：\"得加钱。\"
这市侩的动作反而让众人松了口气。清虚观主取出一块灵石：\"够吗？\"
老翁眼睛一亮：\"够了够了！上船吧！\"
渔船不大，五人上去后略显拥挤。老翁熟练地撑船离岸，向深海驶去。离岛越远，灵力恢复越快，众人脸色也好转不少。
\"老丈，那岛是怎么回事？\"秦夜问道。
\"幻蜃岛。\"老翁头也不回，\"东海有名的凶地，专吞修士。岛上沙妖和树精联手设伏，不知害了多少人。\"
\"您不怕？\"
\"老汉一介凡夫，无灵可吸，它们懒得搭理。\"老翁呵呵一笑，\"有时候，平凡反倒是福。\"
这话颇有深意。秦夜还想再问，船身突然剧烈摇晃！
\"怎么回事？\"慕清雪抓紧船舷。
老翁脸色大变：\"不好，是海魔！\"
海面骤然隆起，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那是条三丈长的怪鱼，通体漆黑，头生独角，满口利齿如刀。
\"深海魔鲛！\"玉虚子惊呼，\"堪比元婴的凶兽！\"
魔鲛巨尾一拍，海浪滔天。渔船如落叶般颠簸，眼看就要倾覆！
\"定！\"清虚观主拂尘一挥，白光如锁链缠住魔鲛。
怪物吃痛，疯狂挣扎。玉虚子趁机掐诀，一道青光射入海中，化作千丝万缕缠住鱼尾。
\"好机会！\"秦夜纵身跃起，混沌钟当头罩下。
\"铛！\"
钟声响起，魔鲛如遭雷击，翻滚哀嚎。秦夜趁机一剑刺入其眼窝，剑气迸发，搅碎脑髓。
怪物轰然坠海，激起冲天浪花。渔船被余波掀得老高，险些翻覆。老翁死死抱住桅杆，面无血色。
\"没事了。\"秦夜落回船上，安慰道。
老翁哆哆嗦嗦地点头：\"多...多谢仙长...\"
他看向秦夜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撑船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经此一役，老翁的话明显少了，只是埋头撑船。约莫两个时辰后，他停下桨，指向远处：\"到了。\"
众人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旋转。漩涡直径足有百里，中心漆黑如墨，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吸力。
\"那就是归墟...\"小石头声音发颤。
更令人心惊的是，漩涡周围悬浮着十几艘战船，旌旗招展，赫然是东海妖族的舰队！
\"果然来了。\"清虚观主冷哼，\"东海妖族与幽冥界勾结已久。\"
秦夜仔细观察。舰队中央是艘金色巨舰，船首雕着狰狞蛟头，气势逼人。甲板上站着个金袍男子，头生龙角，气息深不可测。
\"金蛟王！\"玉虚子低呼，\"东海七大妖王之首，化神巅峰修为！\"
金蛟王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渔船方向。即使相隔数里，那目光仍如实质般刺来，令人毛骨悚然。
\"不好，被发现了！\"慕清雪急道。
老翁却出奇地镇定：\"几位放心，老汉这船有'隐灵木'，修士神识探查不到。\"
果然，金蛟王扫视一圈后，疑惑地皱眉，最终转回头去。
\"老丈，您到底是...\"秦夜忍不住问。
老翁神秘一笑：\"一介渔夫罢了。倒是几位，接下来打算如何？硬闯肯定不行。\"
确实，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对抗整个东海妖族无异于以卵击石。
\"太虚宫何时现世？\"玉虚子问。
\"按古籍记载，应在月圆之夜。\"清虚观主掐指推算，\"还有三日。\"
秦夜沉思片刻：\"先找个地方休整，养精蓄锐。\"
老翁点头：\"往西三十里有座'龟灵岛'，是老汉的住处。几位若不嫌弃，可暂住几日。\"
眼下别无选择，五人同意了这个提议。渔船调转方向，悄然驶离危险海域。
龟灵岛不大，形如卧龟，岛上只有几间茅屋。老翁的妻子是个慈祥的老妪，见有客人来，热情地张罗饭菜。
\"寒舍简陋，几位将就些。\"老妪端上热腾腾的鱼汤和米饭。
奔波多日，能吃上热食实属难得。众人道谢后，狼吞虎咽起来。饭毕，老翁安排他们住下，茅屋虽简，但干净整洁。
夜深人静，秦夜和慕清雪站在海边礁石上，望着远处归墟的方向。月光下的漩涡更加骇人，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害怕吗？\"秦夜轻声问。
慕清雪摇头，靠在他肩头：\"有你在，不怕。\"
秦夜揽住她的腰：\"等拿到太虚传承，解决幽冥界危机，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
\"建个小院，种些花草。\"慕清雪接话，眼中满是憧憬。
二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月光洒在海面上，碎银般的光斑随波荡漾，美得如梦似幻。
正温馨间，秦夜突然警觉：\"有人！\"
礁石后走出一个身影——是小石头。少年怯生生地举手：\"秦真人，慕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
\"这么晚不睡，有事？\"慕清雪柔声问。
小石头犹豫片刻，突然跪下：\"求真人收我为徒！\"
秦夜一愣：\"这...\"
\"我知道自己资质平平，但我会努力！\"少年抬头，眼中满是坚定，\"我想为族人报仇，想帮你们对抗幽冥界！\"
秦夜扶起他：\"你可知修行之路多艰险？\"
\"知道。\"小石头咬牙，\"但我不想再当累赘了。林师姐...不，林月如前辈最后都能醒悟，我也想变强！\"
提到林月如，秦夜心中一痛。那个曾经温婉的师姐，最终以生命赎罪...
\"好。\"他郑重点头，\"从今日起，你是我秦夜的开山大弟子。\"
小石头喜极而泣，咚咚磕头：\"拜见师尊！\"
慕清雪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月光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最终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