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挂断电话后，站在医院门口许久未动。阳光斜照在脸上，暖意却透不进心里。他低头看着手中微微发皱的笔记本，指尖摩挲着封皮上那行模糊的小字——“317-0426”。那个梦中的编号、现实中的病历、老张的身影……一切像是一张拼图，只差最后几块就能完整。
但他知道，拼完之后未必是答案，可能是更深的谜团。
回到家后，他将从地下室带回的资料摊开在桌上，仔细翻阅，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线索。然而那些数据和记录像是被刻意设计过，即便有他的名字，也缺乏明确的上下文解释。他越看越烦躁，最终索性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了。
他站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四周没有墙也没有天花板，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白纸中央。这是他熟悉的梦境入口，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稳定。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金属味，像是刚洗过的手术器械的味道。
他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他开始尝试控制环境。念头一动，脚下的白色地面逐渐变成木地板，接着是墙壁，再然后是窗帘和书桌。他在测试自己对梦境的掌控力。每一次调整都比过去更轻松，过去的梦境像是一艘在风暴中摇晃的小船，而现在，他仿佛已经站在了甲板上，可以随意调整风帆方向。
他坐下来，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是他小时候住过的病房，布置简单，墙上贴着卡通动物贴纸，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本旧书。这些细节让他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他需要找人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昏黄，地板反光如镜。他沿着走廊往前走，脚步声回荡在耳边，节奏缓慢而规律。忽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低语声，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交谈，又像是某种设备发出的电流噪音。
他加快脚步，转过弯，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长椅上，背对着他。那人穿着灰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低头阅读。齐墨走近几步，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模糊的脸，五官像是被水泡过一样不清不楚。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来。
齐墨接过文件，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数字：0426-317q.m.。与地下室那份病历上的编号几乎一致。他抬头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椅子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药水味。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主动去寻找交流的对象，而不是被动等待。于是他集中精神，开始回忆那些在梦中出现过的人——医生、护士、病人，甚至那个穿白大褂的神秘人影。
下一秒，眼前的空间迅速变化，他站在了一间办公室里。墙上挂着日历，日期停留在2023年4月26日。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正低头写着什么。齐墨认出了他——是当年负责他治疗的主治医生，但在现实中早已辞职失踪。
“你到底是谁？”齐墨走上前，语气坚定。
医生抬起头，神情平静：“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记得你的脸，但我记得的‘你’不是这样的人。”齐墨盯着对方，“你在实验中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病历会出现在地下实验室？”
医生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以为的治疗，其实是观察。”
“观察什么？”
“你们的梦境能力。”
齐墨心头一震。
“你说我们……还有谁？”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地点：“旧码头。”
齐墨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梦境升级过程中听到的那个词。他正要追问，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墙面开始剥落，光线变得刺眼。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回到现实，躺在床上，汗水湿透了睡衣。
手机显示凌晨五点四十三分。
他翻身坐起，打开台灯，拿出笔记本，迅速记下梦中对话的内容，尤其是那个地点：“旧码头”。
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真相，而这种靠近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深的不安。
第二天，他开始增加冥想时间。每天清晨和傍晚各进行一次，每次至少三十分钟。他按照之前的方法拉上窗帘、调暗灯光、深呼吸放松，然后专注于进入梦境的状态。
几天下来，他发现梦境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时间也越来越长。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如何在梦中保持清醒，并引导对话的方向。
又一次进入梦境后，他主动寻找那个穿灰衣服的人。这次，他找到了一间图书馆般的空间，里面堆满了档案和书籍。那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旁，依旧低头看书。
齐墨走过去，轻声道：“我来了。”
那人抬起头，这次脸清晰了许多，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我想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隐藏这些信息。”
那人合上书，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你们是关键。”
“关键什么？”
“关键变量。”
齐墨还没来得及追问，整座图书馆开始崩塌，书页在空中飞舞，化作灰烬。他拼命抓住桌角，想要稳住身体，但一阵强烈的吸力将他拉向虚空。
他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心跳剧烈，额头冷汗直冒。
他翻开笔记本，写下最后一句：
“我们不是病人，是实验品。”
窗外，天色微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