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炸雷般的爆响撕碎了雷鸣巷的喧嚣!以叶天和秦玉麟为圆心,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怒海狂涛,裹挟着碎石、木屑、崩散的灵光以及被震飞的低阶修士,轰然扩散!临街的摊位如纸糊般被掀翻,烟尘滚滚冲天!
“啊!”
“噗——!”
被殃及的惨叫、喷血声此起彼伏!
风暴中心,紫雷汹涌与诡异灰芒疯狂撕咬绞缠!灰灭之印被强行催动,吞噬撕裂着狂暴的紫雷裂山劲,那磨灭万道的意蕴极其霸道,竟将巨锤上凝聚的深紫雷火寸寸湮灭!秦玉麟脸上最初的狞笑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骇与愤怒!
“混账!崩灭道印?!原来是你这小畜生!!”他嘶吼着,瞬间认出这秦家记载中可伤道种的禁忌之力,“难怪能废了无双!今日必挖你道骨,抽你本源,为我侄儿复仇!”他须发怒张,金丹初期的修为再无保留!体内气血奔涌如怒江,淡金色的丹芒透体而出,瞬间压制住那丝令他心悸的灰灭气息!巨锤嗡鸣,暴涨一倍,带起一片恐怖的紫雷罡风,再次悍然砸落!这一次,锤未至,那沉重的罡风已让叶天脚下地面寸寸龟裂!
境界之差,如同一道鸿沟! 即便叶天掌中有崩灭道印这逆天之力,但他的残躯终究只是筑基初期的微弱道基!强行撕碎紫雷裂山劲已耗尽了借来的碧海玉髓之力与残存青木雷基!此刻面对秦玉麟真正含怒而发的“紫霄震岳锤”,那山岳倾塌、雷霆万钧的意志与力量,足以将他和他最后这点道基碾为齑粉!
压力!无边无际的毁灭压力!叶天骨骼不堪重负地发出呻吟,皮肤寸寸绽裂,鲜血混合着丝丝雷火涌出!他右眼银芒却在绝境中锐利到了极致!体内太初经意前所未有的沸腾!
“想啃我的骨头?”叶天嘶吼,声音带着濒死野兽的疯狂,竟在毁灭罡风中再次逆锤而上!这一次,他没有硬撼,右掌在即将接触锤面的瞬间诡异翻折,五指如钩,猛地一撕!
刺啦——!
如同裂帛!更似磨盘碾碎金刚石!尖锐刺耳的摩擦撕裂声响彻云霄!秦玉麟那凝聚在锤面、坚逾金刚的紫雷罡气竟被叶天的五指硬生生撕开五道刺目的白痕!灰灭道印的破法特性被他用到了极致!
“找死!”秦玉麟怒极,灵力疯狂灌注,巨锤雷霆般压下!他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连人带爪彻底砸进地底!
轰!
大地剧震!烟尘碎石直冲十丈高!一个丈许深坑出现在叶天的位置!然而秦玉麟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阴沉得能滴出水!因为他巨锤砸落的瞬间,叶天那抓裂罡气的手掌并未硬接,而是借着他碾压之力猛地向后一撤,同时身体如同被巨浪拍飞的浮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扭曲姿态翻滚出去!卸力!又是那古怪的卸力之法!
噗!叶天狠狠砸在远处一个破碎的摊位立柱上,哇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胸口塌陷了一小块,仅存的右臂软软垂下,臂骨多处碎裂!气息瞬间衰弱到极点!可他那仅存的右眼,却死死地盯着巨坑,眼中没有丝毫绝望,只有近乎冷酷的计算和一丝尚未散尽的疯狂灰芒!以重伤为代价,他竟在不可能中避开了那绝杀一击的核心!
“竟然…躲开了?”
“好邪门的身法!不对!那不是身法!他在以命搏一线空隙!”
围观者惊魂未定,看向那瘫在血泊中的身影,眼神从最初的轻视、鄙夷,变成了浓浓的忌惮甚至一丝惊惧!此子,对自己之狠,对战机的把握,简直不像一个筑基初期的残废!
“哼!垂死挣扎!”秦玉麟眼中杀机暴涨,叶天展现出的诡异和狠辣,让他心中的忌惮与杀意攀升到顶点。这小子绝不能留!他巨锤再扬,紫雷再次凝聚,锁定叶天眉心!“小畜生,这次看你还……”
“够了!”
一道冰冷肃杀的声音如同极地冰风吹过滚烫的砂石地,瞬间冻结了巷中所有躁动!一道比声音更快的灰影,仿佛瞬移般出现在叶天与秦玉麟之间!
那是一柄剑鞘!古朴无华,如同顽石雕琢的剑鞘!它就那么突兀地斜插在地,剑柄朝下,稳稳立于深坑边缘,正好挡在秦玉麟砸落的巨锤路径之上!
铛——!!
如同古钟敲响!凝聚磅礴丹力的紫雷巨锤狠狠砸在那不起眼的石质剑鞘之上!想象中石鞘崩碎的场面并未发生!那鞘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纹都不曾出现!反倒是巨锤上附着的紫雷与磅礴丹力,如同撞上了无形冰山,轰然倒卷!巨力反震!秦玉麟脸色骤然煞白,闷哼一声,竟被这股反震之力硬生生震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握锤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地上哀嚎的伤者都惊得忘了喊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柄横亘生死,如同磐石般的剑鞘上!能轻易震退含怒出手的金丹初期修士……来者是何方神圣?!
烟尘缓缓散开,墨岚纤瘦高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鞘旁。她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衣,抱着那柄从未出鞘的灰石古剑,清冷的眸光掠过深坑、血泊中气息奄奄的叶天,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秦玉麟脸上,如同两道冰锥。
“秦长老好威风。”墨岚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带着神霄殿的金丹执法卫,在紫霄脚下专堵我紫云峰的筑基弟子下死手。是欺我紫云峰无人,还是觉得秦氏的意志,大过了神霄殿的规矩?”每一个字都清晰冷冽,敲在每个人心头!
“墨…墨岚师姐!”旁边一名神霄殿的金丹执法卫头领看清来人,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惶恐。
“墨岚!”秦玉麟脸色极其难看,看着这柄突兀插在面前的石鞘,眼神阴鸷,“此事乃秦氏与这小孽障的私仇!他废我侄儿道途在先,又当众折辱秦家在后!神霄殿律令,也不管私人仇杀!你紫云峰难道要包庇这等凶徒?!”
墨岚没看他,目光扫过那两个被她气息震慑、脸色发白的执法卫:“雷鸣巷乃神霄所属?维持秩序,却坐视金丹修士虐杀同门筑基?神霄律令‘不可残害同门’是摆设?”她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带着一股剑锋般凛冽的威压。
那执法卫头领冷汗涔涔而下:“墨师姐息怒!是…是我等失察!这就……”
墨岚不再理会他们,视线终于落在艰难咳血的叶天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把骨头当金刚钻用?把自己当烧红的铁胚,谁都敢去碰一碰?”她缓步上前,看着叶天塌陷的胸口和软垂断裂的手臂,目光锐利如剑,“可惜,再硬的钻头也要有拿得住的柄!你这柄,裂了。那点柴火般的本源,快熄了吧?”
叶天咳出一口血沫,咧嘴笑了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那股桀骜:“咳咳……师姐这话…说的不对。”他看着那柄挡下必杀一击的石鞘,“有这块…能在金丹锤子下…纹丝不动的剑石顶着……咳咳,我这钻头就算碎了……不也能在石上……磕出个印子来?”
他目光扫过秦玉麟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讥讽与杀意:“秦长老!脸疼吗?锤头软了?刚才那股要把我砸成肉泥的威风劲儿哪去了?你侄儿的骨头软,你秦家这金丹锤头也不硬啊!砸你爷爷个没碎的石鞘都能被震得手抖……还想啃我的金刚钻骨头?不怕崩了你那几颗镶了金的狗牙?!”
“你……!”秦玉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双目喷火,若非墨岚那柄石鞘如同插在战场上的界碑横亘于此,他拼着再被反震也要冲过去撕了那张嘴!
墨岚清冷的面容没有波动,只是看向叶天的眼神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她不再说话,抬手一招。
嗡!
那根插在地上的石质剑鞘轻轻一震,无声无息地飞回她手中。剑鞘归位,那股笼罩全场的沉重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大半。
“人,我紫云峰带走了。”墨岚的声音响起,不是商议,是宣告,“秦长老若不服气,”她灰石古剑的剑柄似乎朝秦玉麟的方向微微抬了一寸,一点无形的锋芒骤然刺穿了空气,让秦玉麟瞬间寒毛倒竖,“自可去神霄主殿提起诉状,请宗内戒律堂裁决!”
说完,墨岚不再看任何人,灰影一闪,已在叶天身边。一股柔韧的灰蒙蒙剑气包裹住叶天残破的身体,将他从血污中托起。
“站…站住!”秦玉麟看着被墨岚带走的叶天,心中憋屈到了极致!家族重宝碧海玉髓就在这小子身上!他还废了秦无双!就这么眼睁睁放走,秦家颜面何存?他身后几个亲信同样面色不甘地踏前一步!
墨岚脚步未停,连头都没回。
刷!
一道无形的剑气自她灰袍边缘悄然溢出!没有声息,没有光华,快得超越感知!瞬间掠过秦玉麟以及他身后欲动的那几名手下脚前的地面!
嗤!嗤!嗤!
坚硬如精铁的青石地面,瞬间被划开几道深达尺许、笔直如尺、边缘光滑如镜的切痕!切痕正好横在秦玉麟等人下一步的落点之前!
一丝冰冷到足以冻结神魂的剑意从那切痕中弥漫而出!警告!赤\/裸裸的警告!再敢上前一步,切开的就不只是石头!
秦玉麟和他身后的手下瞬间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鬓角流下!那剑意虽一闪即逝,却让他们在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秦长老……”那神霄殿的执法卫头领脸色更是难看无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低声道,“墨师姐动怒非同小可…她执掌紫云峰的‘晦明剑令’……有先斩后奏之权!且…剑出南荒,此事……恐非等闲啊!”最后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言喻的暗示和恐惧。
秦玉麟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着那几道冰冷切痕,最终喉咙滚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吼:“……走!”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毒,他狠狠剜了一眼被灰蒙剑气托起、正用仅剩的独眼挑衅般回瞪他的叶天,带着手下狼狈转身,化作几道流光冲出雷鸣巷。
墨岚托着叶天的灰色剑气并未飞远,而是落入雷鸣巷深处一僻静角落。甫一落地,那股承托之力陡然消失。
噗通!叶天如同被抽了骨头的鱼,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溢出。
“逞口舌之利,碎玉为盾,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八。”墨岚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叶天,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碧海玉髓还剩多少?够不够填你被自己敲断的骨头?”
叶天喘息着,艰难地从怀里摸出那团只剩鸽子蛋大小、光华明显黯淡许多的碧青色玉髓,看着上面干涸的血迹,咧了咧嘴:“咳咳……够劲…省着点淬骨……应该…咳…够把这块烂木头…再雕琢雕琢……”
他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却挣扎着盘坐起来,仅存的左臂勉力捏了个疗伤的印诀。体内那丝可怜的青木雷基早已枯竭,新生的脆弱经脉更是多处断裂。他现在甚至连驱动那点玉髓生机的力量都快没了。
一片玉简无声地落在他面前的地上,上面缭绕着冰冷而锋锐的淡淡剑气,却没有墨岚特有的森寒感。
“《铁骨流火引》。”墨岚的声音传来,“一门炼体残篇,出自‘黑煞宗’魔道煅体秘法之一。不重神异,专讲以极端外力(烈火、寒煞、金石罡风等)锤击骨骼血肉,配合独门引煞淬炼法门,于反复破碎中新生,骨如精钢,身似熔炉。正合你眼下这具破罐子,和你那不要命的打法。”
叶天一怔,看向那玉简,又抬头看向墨岚冷冽的侧脸:“师姐…这是让我把脑袋也塞进炉子里再炼一炼?”他语带调侃,心里却震动。黑煞宗,那是南荒乃至整个东域都排得上号的凶名赫赫的魔道巨擘!墨岚竟能弄到他们的残篇秘法?这背后的关系……
墨岚并未转身,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骨为剑柄!你这柄若碎了,崩灭印再利也只是无根之萍!地火玄潭之险远超此地百倍,到时你连‘柴火’都做不成!”她顿了顿,语气微寒,“秦玉麟不过是秦氏摆在台前试探的小喽啰。今日你碎玉破局,展现出了威胁,又牵扯出紫云峰和我,你猜雷无极会怎么想?南荒东域,盯着我紫云峰的暗眼,又有多少会落到你身上?”
她微微侧首,目光投向紫霄山脉深处那最宏伟壮阔、雷霆永不间歇的浮空主殿方向,眼神冰寒如万载玄冰:“‘剑出南荒’……从来不是虚言!想活下去,想成为有用的‘柴火’,而不是被人烧了取暖的炭灰,就趁这最后的时间,把你这把朽木柄给我炼得像样点!”
话音未落,灰影一闪,人已消失无踪,只留下那卷冰冷的《铁骨流火引》玉简,和满地血腥中艰难盘坐、浑身浴血几乎垂死的叶天。
巷口的喧嚣与惊悸渐渐平息。那些惊恐、贪婪、敬畏的目光仍时不时扫过这个僻静角落,却无人敢靠近。
叶天独眼紧闭,指尖却捏紧了那枚冰凉刺骨的玉简。秦玉麟临走时那刻骨的怨毒,神霄殿执法卫口中的“剑出南荒”,墨岚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话语,还有那柄横断生死的石鞘……
“魔道残篇?嘿…真特么的看得起老子…连魔头都嫌塞牙缝的破骨头……都有人这么用心淬炼……”叶天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血沫的、难看的笑容。
“柴火也好…炭灰也罢……老子这块料……”
他指尖猛地发力!
咔嚓!
玉简被捏得龟裂开来!破碎的黑煞宗残篇功法信息如同冰冷的钢针,粗暴地刺入他伤痕累累的识海!
“……想要啊?”叶天闭着眼,感受着那充满毁灭与重塑的痛苦信息流,身体因剧痛和决绝而剧烈颤抖,口中却喃喃发出低沉却无比清晰的誓言:
“老子就烧给你们看——!”
“神霄如何?!秦氏如何?!九天劫眼又如何?!”
“待到炉火锻百骸,剑出南荒第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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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神霄主殿,一间布满了星辰纹路与玄奥符文的静室中。
雷无极端坐于一尊古朴的青铜雷鼎之后,鼎内紫雷翻涌如浆,映照着他那张威严却不带丝毫表情的脸。
一道模糊的光影跪伏在下方,低声汇报着雷鸣巷发生的一切,从叶天赌蚌开出碧海玉髓,到硬撼秦玉麟不落下风,再到墨岚那柄威凌金丹的石鞘,以及最后那带着浓烈警告意味的“剑出南荒”。
“……崩灭印…碧海玉髓…道基重塑…竟能从秦玉麟锤下生还……”雷无极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鼎身,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声音在空旷的静室回荡。
“墨岚的态度,比预想的更坚决。秦家……看来是急不可耐了。”雷无极眼中深邃的紫色雷芒微微一闪。
光影继续道:“还有一事…那叶天引动崩灭印催发玉髓力之时,残留的波动异常,似有一缕古莽之气逸出,隐与东域近来传言的星陨大裂谷那头沉睡的‘祖莽’气息有微缈联系……”
敲击声戛然而止!
雷无极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一股无形却足以令元婴颤抖的恐怖威压瞬间填满了整个静室!
“……古莽气息?”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雷鼎光芒下显得无比凝重,“星陨…东域…墨岚…还有那个炉子……”
他负手立于鼎前,望向静室之外那浩瀚无垠的雷霆天穹,目光穿透了重重殿宇,仿佛落向紫云峰那最孤峭的山顶,又仿佛望向了南荒之外更远的腥风血雨之地。良久,一声低沉的、蕴含无尽雷霆之威的叹息在静室中回荡:
“炉火既燃,便看你能炼出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墨岚丫头啊……希望你这第一把柴……烧出来的是剑……而不是……燎原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