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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那声饱含雷霆之怒的“拖下去!”如同惊雷炸响在兰馨院上空,瞬间击碎了沈云柔最后一丝侥幸。她瘫软在地的身体猛地一颤,面如金纸,再不复平素的柔弱模样。然而,当护卫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一股歇斯底里的怨毒猛地从她眼中迸发出来!
“父亲!父亲!”沈云柔尖利地嘶喊,声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您不能只听她沈云昭一面之词!她恨我!她恨我娘!她要置我于死地啊!”她猛地指向沈云昭,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
沈弘眼神冰冷如铁,毫无波澜。证据确凿,岂容狡辩?
沈云柔见父亲不为所动,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她猛地转向沈云昭,那张曾经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恨意,如同被撕碎的画皮,露出底下狰狞的真实:
“沈云昭!你这个贱人!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蛇蝎心肠的毒妇!”她厉声咒骂,眼中是淬了毒的疯狂,“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扳倒了柳姨娘,这府里就是你和你那个病秧子娘的天下了?做梦!哈哈哈……”
她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和报复的快意:“你娘林氏,她就是个假仁假义、佛口蛇心的贱人!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她手上沾的血,比谁都多!”
沈云昭眼神骤然一寒,周身气息瞬间降至冰点:“沈云柔,毒害嫡母,人赃并获,还敢攀诬母亲?”
“攀诬?”沈云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护卫死死按住肩膀,“我攀诬?那好,你问问我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公爷!问问他,我娘——兰馨院曾经的主人赵姨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
沈弘原本冰冷震怒的脸色,瞬间剧变!他高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惊悸!那是被尘封多年、刻意遗忘的禁忌伤疤!
沈云铮亦是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沈云柔:“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沈云柔死死盯着沈弘,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我娘当年怀胎十月,即将临盆!为何会突然惊悸难产,一尸两命?!为何她身边的陪嫁嬷嬷,在我娘死后不到三日,就‘失足’跌入府中枯井?!父亲!你敢不敢说,这一切都只是意外?!你敢不敢说,林氏那个毒妇,当年没有对我娘和她腹中可能威胁到你嫡长子的弟弟,动过一丝杀心?!”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兰馨院内一片死寂。所有护卫、婢女全都骇然低头,大气不敢出。陈三的眉头拧成了死结,目光在沈弘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沈云柔怨毒的脸上来回扫视。
沈弘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失血的灰败,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那段往事是他心底最深的隐痛与不堪,是他刻意回避的污点。他无法反驳沈云柔的质问,因为当年赵姨娘的死,确实疑点重重,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家族“体面”的掩盖。这份沉重的愧疚和此刻被当众揭穿的难堪,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竟让他一时失语。
沈云柔见父亲被问住,眼中闪过一丝报复性的快意,她再次将矛头狠狠刺向沈云昭,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针:
“沈云昭!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的恶鬼!柳姨娘该死!她当年为了固宠,没少给我娘使绊子!可你以为林氏就是干净的?她不过是更会装罢了!她假装大度,假装仁慈,背地里却比谁都狠!她容不下我娘,也容不下我!这次下毒怎么了?我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她死了,这府里才干净!你……”
“够了!”
一声清叱,如同玉磬击石,骤然打断了沈云柔疯狂恶毒的宣泄!
沈云昭向前一步,站定在沈云柔面前。她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封般的平静。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寒潭,清晰地映出沈云柔那张因仇恨而扭曲变形的脸。
“沈云柔,”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生母赵姨娘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父亲心中亦有一本账。若你真有冤屈,这些年为何隐忍不发?为何不堂堂正正寻求公道?却选择与豢养死士、行刺于我、意图颠覆我定国公府的三皇子鹰犬柳氏勾结?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亲手调制剧毒,毒害嫡母?!”
她的话锋陡然锐利如刀,直指核心:
“你口口声声为母报仇,实则不过是被柳氏利用的棋子!被三皇子许诺的泼天富贵迷了心窍!你以为毒死母亲,扳倒大房,你便能在这府中出头?便能搭上三皇子的船,飞上枝头?沈云柔,你太天真,也太愚蠢!三皇子萧厉是何等人物?睚眦必报,刻薄寡恩!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条用过即弃的狗!柳氏便是你的前车之鉴!她如今自身难保,仓皇如丧家之犬,你以为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胡说!我没有勾结三皇子!”沈云柔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否认,眼神却心虚地闪烁,“我只是……只是恨林氏!恨你们!”
“恨?”沈云昭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怜悯,“你恨的,不过是自己的出身,是自己的无能,是命运的不公!你恨母亲身为嫡妻,得父亲敬重;恨我兄长是嫡长子,承袭爵位名正言顺;恨我……挡了你的路!你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他人,归咎于命运,却从不敢正视自己的贪婪与卑劣!柳氏许你虚妄的前程,你便如飞蛾扑火,不惜弑母,将整个定国公府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才是沈家最大的祸害!”
沈云昭的话语,字字如锤,狠狠砸在沈云柔的心上,也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她不仅撕开了沈云柔伪善的面具,更将她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算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沈云柔被彻底剥开了伪装,面对这赤裸裸的、无处遁形的指责,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沈云昭。
沈弘也从那段不堪往事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沈云昭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看清了沈云柔所谓“为母报仇”背后的真正动机——贪婪、野心,以及对整个家族的背叛!尤其是“勾结三皇子”、“意图颠覆定国公府”这几个字,如同重锤,彻底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因愧疚而产生的迟疑!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硬,再无半分动摇。耻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堵上她的嘴!拖入地牢!严加看管!没有本公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此件事了,一并处置!”
“父亲!父亲饶命!女儿知错了!女儿是被逼的!是柳氏逼我的啊!”沈云柔这才真正感到了灭顶的恐惧,凄厉地哭喊求饶,涕泪横流,再无半分方才的疯狂怨毒。然而,沈弘看她的眼神,已如同看一个死人。
护卫再无犹豫,用布团死死塞住沈云柔的嘴,不顾她的挣扎,粗暴地将她拖了下去。那凄惨绝望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兰馨院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沈弘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噤若寒蝉的仆役,最终落在那个一直低垂着头、名叫翠袖的丫鬟身上。方才陈三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他并未错过。
“陈三,”沈弘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伺候沈云柔的人,尤其是这个翠袖,分开严审!本公要知道,这府里,到底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是!”陈三躬身领命,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翠袖。
沈云昭看着父亲疲惫而决然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拖走的沈云柔消失的方向,心中并无半分轻松。沈云柔的暴露,撕开了府内最后一道遮羞布,但也意味着,与三皇子萧厉的正面较量,已如箭在弦上!那枚冰冷的睚眦令,在她袖中无声地散发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