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反击初现曙光
光罩上的裂纹如蛛网般爬满最后一寸,陆九溟能听见白小芩喉间溢出的哽咽,她攥着傩面的手指节泛白,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红梅。
季寒山的血溅在他衣襟上,带着腐锈味,染黑了半幅衣袖——那是被赵护法的阴毒诡气侵蚀的痕迹。
黑雾里的黑蛇吐着信子逼近,蛇鳞擦过陆九溟后颈时,他甚至能闻到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
死亡的阴影像块磨盘,压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咔——\"
光罩终于碎成星屑。
陆九溟本能地将季寒山往身后护,却见白小芩突然踉跄着扑过来,染血的傩面重重砸在两人中间。
那是她世代守护的巫傩面具,此刻竟泛起幽蓝微光,在三人周围重新筑起半透明的屏障。
\"小芩!\"陆九溟抓住她颤抖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冰。
\"我...我用了血脉禁术。\"白小芩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撑不了半炷香...\"
话音未落,赵护法的笑声裹着黑雾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的身形在黑雾里若隐若现,左手掐着诡异法诀,右手握着根白骨杖,杖头串着九颗泛青的人头骨——每颗头骨的眼窝里都嵌着活物,像是被剥了皮的老鼠,正发出细弱的尖叫。
\"冥府的狗崽子们,拿命来填这断龙棺的债!\"赵护法的声音像刮过锈铁的指甲,\"等我抽干你们的阳火,这龙脉裂隙里的宝贝,可就全归我家主人了!\"
阴气陡然翻涌成潮。
陆九溟感觉有无数冰锥扎进骨头缝,眼前开始发黑——这是诡气反噬的征兆。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阴籍残卷,此刻那羊皮纸正烫得惊人,甚至透过粗布腰带灼得他皮肤发红。
残卷里的纹路似乎活了,像一群暗红色的蚂蚁顺着他的血管往指尖爬。
\"九溟哥哥!\"
一声脆生生的呼唤突然穿透黑雾。
陆九溟抬头,只见不远处的断墙后亮起一团暖黄的光,像是有人举着盏桐油灯。
光团越变越大,最终凝成个穿月白裙的小女孩,发间扎着两簇歪歪扭扭的羊角辫,腕上还系着褪色的银铃铛。
是小灵!那个总蹲在偏殿供桌上玩陶偶的灵体。
\"你们是来抓坏东西的对不对?\"小灵歪着头,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小灵能帮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别让那些黑糊糊的东西弄坏我的桃花树。\"她指着庭院角落那株只剩枯枝的老桃树,树底下埋着她的陶偶,还有她生前埋下的半块桂花糖。
不等陆九溟回答,小灵已经张开双臂。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裙裾里飘出细碎的金芒,像是把银河揉碎了撒在空气里。
那些金芒撞在黑雾上,竟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热油泼在冰面,瞬间融出老大一片空白。
\"是灵体本源!\"季寒山突然咳出一口黑血,却扯着嘴角笑了,\"这小丫头...把守灵人最珍贵的本命灵光都献出来了。\"
陆九溟心里一震。
他曾在阴籍残卷里见过记载:灵体若以本命灵光御敌,轻则魂体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可小灵只是个被困在义庄百余年的稚灵,连完整的记忆都没有。
\"小灵不怕!\"小灵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冲他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上次九溟哥哥给我讲《白蛇传》,说勇敢的人要互相帮忙。\"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在陆九溟心口。
他突然想起昨日替小灵修补陶偶时,她捧着缺了胳膊的泥娃娃说:\"要是陶偶能活过来,我就带它去看春天的桃花。\"可此刻她的身影已经淡得像片云,随时会被风吹散。
\"小芩,护好小灵!\"陆九溟咬着牙将季寒山交给白小芩,验尸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刀身的金光突然暴涨,他能清晰听见阴籍残卷里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某种封印被解开。
那些顺着血管爬动的暗红纹路终于涌到指尖,在刀面上勾勒出复杂的诡纹——是《洗冤鬼录》里记载的\"断魂契\",是听骨术里听过的骨鸣韵律,是傩面匠破译的巫文残章,此刻竟全部纠缠在一起,凝成一道血色锁链。
\"原来如此...\"陆九溟闭了闭眼睛。
之前在黄河浮棺案里听懂的骨语,在苗疆破译的巫傩咒,在纸人冢学的扎彩秘术,此刻突然在识海里串成一条线。
阴籍残卷不是简单的传承记录,而是要将不同阴行的术法精髓熔成一炉。
他睁开眼时,瞳孔里映着血色诡纹。
赵护法显然也察觉到了变化。
他握着白骨杖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慌乱:\"这是...无常簿的《洗冤鬼录》?
不可能,季老鬼那老东西早被废了一身修为!\"
\"不。\"陆九溟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冷硬,\"这是阴行七十二门的术法,是被我熔成的新招。\"
他脚尖点地跃起,验尸刀划出一道血光。
赵护法慌忙挥杖抵挡,可那血色诡纹竟像活物般缠上白骨杖,瞬间啃噬出个焦黑的缺口。
陆九溟趁机欺身而上,刀背重重砸在赵护法胸口——这不是致命伤,却恰好砸在他方才用诡气凝聚的护心穴上。
\"噗!\"赵护法喷出口黑血,脸上的阴狠终于裂开道缝。
\"抓住机会!\"白小芩将季寒山扶到桃树下,扯下颈间的巫玉抛向空中。
那是傩面世家的镇魂玉,此刻绽放出幽蓝光芒,与小灵的金芒交织,在半空凝成张光网。
季寒山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抬手掐了个古怪法诀。
他的指尖渗出一滴黑血,在空中画出个\"卍\"字——那是前朝钦天监的秘咒。
黑血遇风即燃,化作团团火焰,专烧阴邪诡气。
陆九溟趁机欺近赵护法身侧,验尸刀抵住他咽喉:\"说!
你们主子要断龙棺里的东西做什么?\"
赵护法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你以为...就凭你们?\"他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黑玉牌,牌面刻着条盘成环状的黑龙,龙眼处嵌着两颗血珠,\"我家主人早就算到这一步了...断龙棺里的宝贝,你们没资格看!\"
黑玉牌突然泛起刺目的黑光。
陆九溟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拽向庭院中央。
地面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纹,黑雾像活了般涌成旋涡,将白小芩、季寒山甚至小灵都卷了进去。
\"九溟哥哥!\"小灵的声音被旋涡撕碎,\"我的桃花树——\"
陆九溟拼尽全力去抓她的手,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他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赵护法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尝尝这招'万阴噬灵'!
等你们被绞成血雾,这断龙棺的秘密...就永远烂在地里吧!\"
漩涡越转越快,陆九溟的意识开始模糊。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季寒山染血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断龙棺开...真凶现形...\"接着是镇龙铃的轰鸣,像婴儿啼哭,又像古钟长鸣。
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发烫——是阴籍残卷。
那些血色诡纹突然活了,顺着他的血管窜向四肢百骸。
陆九溟最后看见的,是漩涡中心裂开道缝隙,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棺盖,以及棺盖上那行他在苗疆见过的上古巫文:
\"锁龙棺,镇万邪,开则...血漫山河。\"
然后,黑暗彻底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