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深处惊现鬼傀
地下裂缝比众人想象中更深。
陆九溟踩着湿滑的青苔往下探时,靴底突然触到实心的青石板——原来裂缝底部是条倾斜的甬道,两侧石壁嵌着半熄的牛油灯,灯芯上结着黑黢黢的尸油,把墙面照得泛着青灰。
\"小心机关。\"铁面匠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蹲在甬道顶端的石梁上,面具眼洞处漏出两点幽光,\"这甬道每隔三步就埋着淬毒的弩箭,你们刚才踩的第三块砖——\"他屈指一弹,最前面的青石板\"咔\"地裂开条缝,三支黑羽弩箭\"咻\"地射进墙里,\"已经被我拆了机括。\"
陆九溟手按在洗冤刀上,却没急着拔剑。
他注意到铁面匠腰间挂着半块青铜虎符,和之前在祭坛捡到的\"镇鬼枢\"残片纹路严丝合缝。\"前朝机关师?\"他试探着问。
铁面匠跳下来,面具在油灯下泛着冷光:\"袁天罡要拿活人血祭机关,我烧了他半座工坊。\"他指了指甬道深处,\"跟我来,你们要找的鬼傀就在最里面。\"
越往甬道深处走,机械咬合声越清晰。
当转过最后一道石拱时,众人呼吸都顿住了——
密室足有两个义庄大小,穹顶垂着铁链,每根铁链末端都拴着锈迹斑斑的齿轮;地面嵌着青铜管道,暗红液体在管中缓缓流动,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
正中央立着座三层高的青铜台,台上架着台巨型机器,无数铜链从机器延伸到四面墙的孔洞里,像是巨兽的血管。
而在机器正上方,悬浮着具扭曲的人形傀儡。
那东西身高丈二,躯干由无数染血的纸片拼接而成,有的纸片还沾着半干的血渍,隐约能看出是符纸、药方、甚至账本的残页。
它的头颅是颗锈铜球,额心嵌着块巴掌大的血晶,双眼位置插着两根红烛,烛火跳动时,猩红色的光就从眼洞渗出来,像活物在打量众人。
\"这就是鬼傀?\"白小芩握紧傩面,指尖在面具彩绘的獠牙上划出白印,\"那些纸片......是人的生前所写?\"
\"是怨气。\"沈青竹捏碎一颗药丸子,药粉飘向鬼傀,却在离它三尺处被弹开,\"每片纸都沾着死者未消的执念,被炼进傀儡里当燃料。\"她盯着鬼傀胸口,那里有片颜色更深的纸片,\"看,那片是婚书。\"
陆九溟摸向腰间的阴籍残卷。
残卷这次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他的衣料。
他闭眼感应片刻,再睁眼时,鬼傀在他眼中变了模样——无数半透明的丝线从它体内穿出,汇向中央那颗血晶。\"龙血晶。\"他想起铁面匠的话,\"这是核心。\"
\"要毁鬼傀,得先取龙血晶。\"铁面匠走到青铜台前,用戴铁手套的手敲了敲台壁,\"但机器被血祭咒封着。\"他指了指台面上密密麻麻的血字,\"每个开关都要活人的血来解,袁天罡那老东西,连死了都要拉垫背。\"
崔婆婆突然从怀里摸出块羊脂玉。
玉上刻着镇灵纹,在鬼傀的红光里泛着青白:\"用我的镇灵玉换。
龙血晶吸龙脉,镇灵玉镇阴魂,暂时能断它的供能。\"她顿了顿,又补充,\"但换的时候,鬼傀可能会醒。\"
\"我引开它。\"白小芩把傩面扣在脸上。
那是具青面獠牙的面具,眼洞处嵌着两颗夜明珠,\"傩戏里的方相氏能驱疫逐鬼,它就算醒了,也得先追我。\"
\"小芩!\"沈青竹抓住她手腕,\"你额角的伤还没好——\"
\"沈姐姐。\"白小芩摘下面具,露出额角未愈的血痂,\"上回黄河浮棺,是九溟替我挡了尸煞;漕帮沉银案,是墨大哥替我引开了水猴子。\"她重新戴上面具,声音闷在面具里,却带着股狠劲,\"这次,该我了。\"
墨十三的纸皮脸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渗着墨汁的纸芯。
他举起纸扎的右手,指了指白小芩,又指了指自己——他要一起去。
白小芩笑了,面具下的声音轻快起来:\"好,墨大哥给我压阵。\"
陆九溟看着两人走向鬼傀,喉咙发紧。
他摸出洗冤刀,刀身映出自己紧绷的脸。\"开始吧。\"他对铁面匠和崔婆婆说,\"我们只有一炷香时间。\"
白小芩刚走到青铜台三步外,鬼傀的红烛眼突然剧烈跳动。
它悬在半空的\"脚\"动了,纸片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撕纸钱。
\"方相氏在此!\"白小芩举起从苗疆带来的驱鬼鞭,鞭上的铜铃炸响,\"疫疠退散!
邪祟归阴!\"
鬼傀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咔\"地扭转头颅,两颗红烛\"噗\"地熄灭。
黑暗中,它额心的龙血晶突然大亮,照出身上每片纸片的纹路——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迹清晰起来,是\"欠银三十两\"的借据,是\"难产而亡\"的往生牌,是\"斩首示众\"的判决书。
\"嗷——\"鬼傀发出刺耳的尖啸,纸片组成的手臂突然伸长,朝白小芩抓来!
墨十三的纸人身体\"唰\"地展开,变成张大网挡在白小芩面前。
鬼傀的纸片手刺进网里,却被墨十三的纸芯缠住——那些纸是用尸油泡过的,遇血就化,鬼傀的纸片竟开始剥落!
\"好机会!\"崔婆婆把镇灵玉塞进陆九溟手里,\"去青铜台第二层,那里有个嵌晶槽!\"
陆九溟和铁面匠顺着青铜台的阶梯往上爬。
每走一步,脚下的青铜砖就发出闷响,像是有活物在台里喘气。
第二层的嵌晶槽前刻着血咒,陆九溟刚要伸手,铁面匠突然抓住他手腕:\"用洗冤刀刮。\"他指了指刀身,\"你这刀沾过太多尸气,能破血祭。\"
陆九溟依言用刀背刮过血咒。
血字遇刀发出\"滋啦\"声,像热油泼在纸上。
咒文褪去后,嵌晶槽里果然躺着颗鸽蛋大的龙血晶,正\"突突\"地跳着,像是颗心脏。
\"换!\"崔婆婆在下面喊。
陆九溟刚把镇灵玉嵌进去,整座青铜台突然剧烈震动。
鬼傀的尖啸声穿透密室,它身上的纸片开始疯狂重组,原本拼接的躯干突然胀大,竟把悬着的铜链挣断了两根!
\"不对!\"铁面匠盯着鬼傀额心,\"龙血晶还在!
我被骗了,袁天罡那老匹夫设了双核心!\"
陆九溟抬头,只见鬼傀额心的龙血晶不仅没灭,反而更亮了。
而它胸口那片婚书模样的纸片,正随着心跳般的节奏起伏——那里,竟也嵌着颗小指长的龙血晶!
\"真正的核心在胸口!\"陆九溟大喊。
他抽出洗冤刀,刀身映出鬼傀胸口的破绽——那片婚书纸片下,龙血晶的红光透得最亮。
\"九溟!\"沈青竹突然扔来个药囊,\"里面是破煞散,撒在晶上能软了它的壳!\"
陆九溟接住药囊,刚要冲过去,密室入口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看来你们还是慢了一步。\"
红袍使者不知何时站在甬道入口,阴阳剪在他手里泛着冷光。
他身后的石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血藤,正\"簌簌\"地往密室里钻。
\"九溟!
小心——\"白小芩的声音被鬼傀的尖啸淹没。
陆九溟看着红袍使者举起阴阳剪,剪刃相交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血光从剪口迸发,像把红色的剑,直朝他心口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