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很快就如期进行,湛许康一行人都很默契的坐在位置上没有再出声。
司仪低沉的声音在肃静的灵堂中响起:“告别仪式开始,请全体肃立。”
原本坐在座椅上的亲友们纷纷起身,整个大厅更加寂静,只有哀乐声仿佛渗入了墙壁。湛许康、单夕淼、姜堰斌、于哲维也站直了身体,目光聚焦在灵柩和遗像上。
司仪用缓慢而庄重的语调,简要追忆了向母老夫人生平中的几个重要节点:她的勤劳、善良、对家庭的付出,以及对邻里亲朋的关怀。话语朴实,却勾勒出一位平凡而可敬的长者形象。不少亲友听着,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尤其是站在家属区的向渠安,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现在,请向老夫人至亲好友,最后瞻仰遗容,送别老人家。”司仪宣布道。
人群开始缓慢地、有序地排成队列,依次从灵柩旁走过。轮到湛许康四人时,他们缓步上前。灵柩内,向母老夫人穿着整洁的寿衣,面容经过修饰,显得安详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四人默默注视了片刻,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对生命逝去的敬畏,对朋友失去至亲的感同身受,以及对这位记忆中温和老人的最后告别。
“老夫人,一路走好。”湛许康在心中默念,单夕淼、姜堰斌、于哲维也各自在心中道别。
瞻仰完毕,司仪引导道:“请各位向逝者行最后的告别礼。” 全体人员再次面向灵柩,深深三鞠躬。每一次弯腰,都充满了沉甸甸的哀思与敬意。
随后,在司仪的示意下,殡仪馆的专业人员上前,准备将灵柩移出灵堂,进行后续的火化安葬程序(或根据习俗直接安葬)。家属们,尤其是向渠安和他的父亲,悲痛地跟随着灵柩移动,亲友们也默默目送。
**告别仪式结束。**
灵堂内的气氛依旧沉重,但流程的结束也意味着生者需要继续前行。司仪引导宾客们移步至别墅侧翼一个宽敞的宴会厅,那里已经摆好了宴席。
一进入宴会厅,之前压抑紧绷的气氛明显松动了不少。虽然大家依然穿着深色衣服,神情中带着哀伤后的疲惫,但低声的交谈开始响起,食物的香气也冲淡了香烛的味道。
湛许康四人被安排在靠里的一桌。刚坐下,姜堰斌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都垮了下来:“呼——终于结束了,我的天,站得我腿都麻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可不是嘛?”于哲维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眼睛放光地盯着陆续上桌的菜肴,“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这清蒸鱼看着真不错!”他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嗯!鲜!”
单夕淼也拿起汤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小口喝着,脸色缓和了许多:“确实饿了。仪式很庄重,向伯母值得这样的送别。”
“累是累,饿也是真饿。”湛许康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烧鹅,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刚才在灵堂,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桌的宾客也都在低声交谈,开始用餐。
气氛还是如此悲伤,湛许康几人也在小声讨论着,只见一位穿着深色服的青年满含歉意的走向他们,“抱歉,打扰一下。”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之前在花店及时伸手救了花篮的那个青年正站在桌旁。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臂上同样戴着白花,脸上带着些许局促和疲惫。
“是你?”单夕淼率先认出来,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和友好,“花店那位…谢谢你当时帮忙。”
青年点点头,露出一丝有些腼腆的笑容:“是我。我叫迟淮之。那个…真不好意思,其他桌都坐满了,我看你们这边还有空位,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挤一挤?”他指了指湛许康旁边的空椅子。
“当然可以!”姜堰斌立刻热情地招呼,甚至往旁边挪了挪,给迟淮之腾出更大的空间,“快坐快坐!人多热闹!正好我们也想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手快,那花篮可就惨了。”
“对对对,坐坐坐!”于哲维也赶紧附和,嘴里还塞着半块点心,“别客气,都是来送向伯母的。”
湛许康也朝迟淮之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请坐,迟先生。花店的事,多谢了。” 语气虽淡,但诚意十足。
“叫我淮之就好。”迟淮之松了口气,在湛许康旁边坐下,“一点小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他看了看桌上的几人,“你们是渠安的发小吧?他常提起你们几位。”
“是啊,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单夕淼微笑着回答,给迟淮之递了双干净的碗筷,“我是单夕淼,这是湛许康、姜堰斌、于哲维。”
“久仰大名。”迟淮之接过碗筷,礼貌地回应,“我是渠安初中时的同学,后来也一直有联系。向伯母…以前对我们这些渠安的朋友都特别好。”
提到向母,桌上的气氛又微微沉了一下。
“是啊,”姜堰斌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语气真诚了许多,“伯母人真的特别好。以前我们去找渠安玩,她总是笑眯眯地给我们切水果,拿点心,还怕我们吃不饱。特别温柔的一个老人家。”
“我记得有次暑假,我们几个在渠安家打游戏到很晚,”于哲维回忆道,脸上带着追忆的笑容,“伯母不但没骂我们,还给我们煮了夜宵,是那种她自己做的酒酿小圆子,特别好吃。渠安当时还说我们把他妈都抢走了。”
“对对对!那酒酿小圆子!”姜堰斌眼睛一亮,“甜滋滋的,带着点酒香,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后来在外面再也没吃过那么地道的了。”他说着,语气里满是怀念。
湛许康也点点头,眼神温和了些:“伯母确实待我们像自家孩子一样。渠安能交到淮之你这样的朋友,伯母肯定也很高兴。”他看向迟淮之。
迟淮之笑了笑,带着点怀念:“伯母对我们都很好。初中的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有时候放学我就直接跟渠安回家了。伯母总会多准备一份饭菜,还督促我们写作业。她总说,看着我们这群半大小子吃饭,就觉得特别有劲儿。”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老人家走得突然…渠安这几天肯定难受坏了。”
“是啊,”单夕淼轻声说,带着同情,“刚才看他和他爸的样子,真让人心疼。不过仪式办得很体面,伯母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安息。”
“嗯,希望渠安和他爸能早点缓过来。”姜堰斌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咱们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他,帮衬着点。”
“对,等忙完这几天,好好陪渠安喝两杯,让他放松放松。”于哲维提议道,虽然方式直接,但也是关心。
“这个主意好!”姜堰斌立刻响应,“喝酒解千愁嘛!淮之,到时候你也得来啊!”
迟淮之笑着应道:“好,一定来。渠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有了迟淮之的加入,加上回忆起向母的一些温暖往事,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和自然。大家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聊着天。话题渐渐从悲伤的回忆转向了更轻松的内容,比如撅阳市的变化,一些共同的熟人趣事,甚至聊了聊迟淮之的工作(他在阳北城一家设计院工作)。姜堰斌和于哲维依旧是最活跃的,点评着菜肴,互相调侃着对方的吃相。单夕淼偶尔插话,带着温和的笑意。湛许康话不多,但听着大家的交谈,神情放松,偶尔也会接一两句。
食物的温暖和同伴间轻松随意的交谈,有效地驱散了葬礼带来的沉重阴霾。虽然身处丧宴,但这一桌的年轻人,在经历了庄重的告别仪式后,此刻正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悲伤的底色上,重新找回生活的气息和友情的温度。迟淮之也很快融入了这种氛围,之前的局促感消失不见,和大家聊得颇为投缘。吃饱喝足后,那种紧绷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后的放松和对朋友的关心。
“这梅菜扣肉真不错,”于哲维满足地打了个小嗝,“我看渠安那边也快忙完了,等会儿咱们是不是该过去再跟他打个招呼?”
“嗯,”湛许康点头,“是该去问问后面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淮之,你待会儿也一起过去吧?”
“好。”迟淮之应道。几个人都放下了筷子,准备等向渠安那边稍微空闲一点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