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的焦糊味还没散干净,江逾朝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右手,看着眼前冒烟的设备,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周明远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吓死我了!幸好只是线路短路,要是反应釜炸了……”
话没说完,实验室的门“砰”地被推开,傅承洲喘着气冲进来,西装领带歪在一边,额角还沾着雨水。
他一眼就看到江逾朝手上的红痕,瞳孔猛地收缩,几步冲过来蹲在他面前,声音都在抖:“怎么回事?伤哪了?”
江逾朝愣了一下:“傅承洲?你不是在开国际视频会议吗?”
“会议不重要。”傅承洲抓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口,“周明远给我打电话说设备爆炸,你有没有被碎片伤到?有没有哪里疼?”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明显的颤抖,江逾朝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
这还是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傅教授吗?
江逾朝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就是手被震了一下,有点红,没事。”江逾朝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去。
傅承洲却不信,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他:“去医院。”
“哎!我自己能走!”江逾朝吓了一跳,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雨水的潮气。
“别动。”傅承洲的声音不容置疑,抱着他快步往外走。
周明远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嘀咕:“啧啧,傅教授这速度,怕是把会议都扔了吧。”
去医院的路上,傅承洲一路闯了两个红灯,江逾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到了急诊室,医生检查后说只是轻微灼伤,涂些药膏就好,傅承洲才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没松开。
“说了没事。”江逾朝任由他拿着棉签给自己涂药,药膏凉凉的,傅承洲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傅承洲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
江逾朝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想起以前当助理时,这个人连他发高烧请假都会说“实验数据不能停”。
“对不起。”傅承洲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是我没考虑到实验室的安全隐患,设备老化了我都没发现。”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江逾朝想抽回手,却被傅承洲按住。
“有关系。”傅承洲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你在我以前的实验室受伤,就是我的责任。”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低头在江逾朝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江逾朝猛地一颤。
他看着傅承洲近在咫尺的脸,能看到他微颤的睫毛和泛红的耳廓。
“逾朝,”傅承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这是傅承洲第一次主动亲吻他,不是公式,不是定理,是带着温度的承诺。
江逾朝看着他紧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的样子,心里的冰块又融化了几分。
他轻轻回握住傅承洲的手,点了点头。
傅承洲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紧紧回握住他,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饿不饿?”傅承洲忽然问,“想吃什么?我去买。”
江逾朝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傅教授,你现在更像个助理。”
傅承洲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眼底的阴霾散去不少:“给你当助理,我心甘情愿。”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傅承洲坚持要送江逾朝回宿舍,还把他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暖着。
“明天我让陈主任找专业团队把实验室设备全换了,”傅承洲开车时说,“你最近别去实验室了,来我办公室用我的电脑。”
“你的办公室?”江逾朝挑眉,“不怕我耽误你做研究?”
“你不会。”傅承洲说得肯定,“你的思路比我开阔,以前是我太死板。”
车停在宿舍楼下,傅承洲却没立刻熄火,而是转过头看着他:“逾朝,今晚……我能上去看看吗?看看你的宿舍。”
江逾朝愣住了,傅承洲从未去过他的宿舍。
以前他无数次在办公室熬夜,傅承洲只会嫌他碍事。
“干嘛突然想去?”
傅承洲眼神闪烁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想……更了解你一点。”
看着他期待又忐忑的样子,江逾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傅承洲的眼睛立刻亮了,像得到允许的大型犬,跟着他上了楼。
江逾朝的宿舍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书架上堆满了书和模型。
傅承洲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和他平时在办公室的运筹帷幄完全不同。
“地方很小。”江逾朝倒了杯水给他。
“不小,”傅承洲接过水杯,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那是江逾朝和周明远的合照,“很温馨。”
他走到书架前,看到上面有本翻旧的《数学分析》,扉页上有江逾朝清秀的字迹。
傅承洲轻轻翻开,忽然笑了:“这个批注,和你工作记录里的习惯一样。”
江逾朝凑过去看,果然是自己大学时写的批注。
他看着傅承洲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以前对他的一切都视而不见,现在却连这些细节都记得。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江逾朝打破沉默。
傅承洲转过身,看着他,眼神温柔:“逾朝,谢谢你让我进来。”
他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我能……抱你一下吗?”
江逾朝没说话,只是张开了双臂。
傅承洲立刻上前,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像是珍惜一件易碎的珍宝。
“晚安,逾朝。”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江逾朝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砰砰跳。
他看着桌上傅承洲用过的水杯,忽然觉得,这座冰山,好像真的快要被焐热了。
而他自己,好像也不再抗拒这份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