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是被一个噩梦吓醒的，梦里的一切都清晰无比。他略带慌乱的坐起来，视线扫过，是熟悉的家，熟悉的房间。
“阿尔法？”
“我在。”
柔和的声音，是一个成熟的男音。
叶言松了口气。
他又想起那个梦。
说是噩梦也不准确，除了那些令人无法接受了真相，还有很多开心快乐的事，很开心。
他想着梦里的那个人，扯紧被子。
“叩叩”
两声敲门声。
“阿言，起床了吗？”
是叶文谦。
叶言连忙门把手被按下连忙制止，“哥哥！我醒了，我醒了，你晚点再来。”
叶文谦松开门把手，“好，阿言，等下带阿言出去玩，别又睡着了。”
“知道了哥哥。”叶言松了口气，跑浴室里洗澡去了。
他的房间很大，整个三楼只有他和哥哥的房间。床尾对着的那面墙上做了个玻璃门和衣柜样的门，一边是他的独立卫浴，一边是他的衣帽间。
叶言匆忙收拾好自己，随意套了件白色的长袖就下楼了。
言璟依和叶明已经用过早餐，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他们看见叶言，齐齐朝他伸手。
叶言看见他们有些恍惚，那个梦深刻，历历在目。
他仔细看着父母的容颜，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没有白发，没有皱纹，没有伤口。
叶言鼻尖酸涩，忽的往下掉眼泪。
“阿言，怎么了？不哭不哭，哥哥又逗你了？”言璟依看着他突然开始哭，连忙起身焦急的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
十八岁的叶言喜欢向家人撒娇，喜欢依赖他们。
“妈妈，我做了个噩梦。”叶言有些委屈，抬手牵起言璟依的手。
叶明在他长大后就没见过他哭成这样，当时受那么大委屈都没有哭，只有在不愿意做什么事时舍得掉两颗眼泪。
“阿言，噩梦而已，没事，不怕。”叶明顺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扶着言璟依的腰，手臂将他和言璟依一起环绕着。
叶言被人哄了，哭的更可怜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管家听到动静从门外进来，看见他哭，也是一阵慌乱。
他这一嗓子，招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围着叶言他们手忙脚乱的，想上前安慰又无从下手。
叶文谦本来在准备出去玩的事，被一个满头大汗急的脸红的人拉到一楼客厅。
叶言还在哭，但是哭声小了，只剩几声偶尔的抽噎。
“阿言，哥哥来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不怕。”叶文谦挤进去，手足无措。
“哥哥，呜，我做噩梦了。”叶言看见他，又有要接着哭的苗头。
言璟依和叶明齐齐哄他，“阿言，不哭，眼睛会疼。”
“梦到什么了？不会有事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在呢，阿言不怕。”
“妈妈，我梦见，我梦见你们都，都离开我了。”叶言边说边抽泣，断断续续可怜兮兮。
他眼睛有点难受，于是抬手就要揉。
叶文谦伸手抓着他的手腕，“阿言乖，不揉。”
他扭头吩咐，“拿一瓶眼药水来，再准备点冰袋。”
“好的，大少爷。”
叶言这才注意到身边围满了人，羞怯猛地蹿上来，一头扎进哥哥怀里不动了，哭也忘了。
叶文谦带着他坐到沙发上，言璟依跟着坐在他另一边。
“怎么会呢？我们不会离开你的。”言璟依没想到叶言说的离开是死亡。
叶言看着她，想哭，好歹是压下去了，“我，不是，就是，你们……走了，离开了，只剩下我和哥哥了。”
他实在说不出死亡。
他们懂了，难怪叶言会哭成这样。
叶明越过言璟依去握他的手，“不会的阿言，那只是一个梦，你看，爸爸妈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但是，但是……”叶言但是了半天，咬着唇，低头轻声道，“你们，总会离开我和哥哥的。”
言璟依想和他保证不会，但是她没办法在这件事上骗叶言。
“那个时候阿言就长大了，就能接受了。我们不要去想那个时候的事好吗？阿言快快乐乐的，不要去想。”言璟依说。
叶言不能接受，“我不！我不能接受！”
“阿言，阿言，慢点，不要急，跟着哥哥来，不要急。”
他又喘不上气了。
叶言恍惚想起那个梦，他在梦里好像只有几次这种情况，病被养好了。
他捂着脸跟着哥哥的话调整呼吸。
他没有看见水，看见了一个人。
太阳有点太刺眼了，叶言看不清那个人了。
他是谁？
叶言好像不记得了。
叶文谦等他缓过来松了口气，和父母对视一眼，低头哄他，“阿言，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哥哥都准备好了。”
叶言摇头，不肯去。
有人拿来了眼药水和冰袋。
叶文谦哄着叶言躺下，给他滴了眼药水，拿毛巾包着冰袋给他敷。
叶言躺在言璟依腿上，握着母亲的手指，“妈妈，我想听歌。我好像好久没听你唱了。”
言璟依有些错愕，“怎么会呢，妈妈昨天才给你唱了。”
她只是随口一提，顺着叶言给他唱起了歌。
叶明坐在边上帮言璟依处理公务，叶文谦心底想着怎么哄弟弟开心。
叶言躺着很安静，他们都以为他要睡了。
“哥哥，军队里面有姓方的将军吗？”
叶文谦和叶明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阿言，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去——”
叶明被打断。
“我没有，我没有黑系统，没有进国安部。”
叶言很乖的。
叶文谦明显放松了，“确实有一位，你怎么知道的？”
“梦里面有一位，我想知道他是谁。”叶言轻声说。
“我可以带你去，正好要去拜访。”叶文谦问，“要去吗？”
叶言这时却犹豫了。
他想看哥哥，但是眼睛上还敷着冰袋。
“我，要去。”
他太想知道梦里面的人是谁了，太想知道，那到底是一个混乱的梦，还是真实的存在。
叶文谦动作很快，他改了行程，带着弟弟出门了。言璟依和叶明不放心，但奈何叶言不让他们跟着，要他们在家就好。
方家住在大院，叶言跟着哥哥，偶尔左右看两眼，有些好奇，但又觉得没意思。
叶文谦来过这儿，熟悉些，不用人带着。他走走停停，时不时停下等一等心不在焉的弟弟。
“阿言，怎么了？”叶文谦又一次停下，转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叶言，耐心询问。
叶言摇摇头，快走两步追上他，伸手握他的手指。
“有事就和哥哥说，怎么一觉起来，呆呆的？”叶文谦随口一问，没再说什么。
叶言心里挂着事，看着陌生的景色，和他梦里的环境一点都不一样。
“到了。”
叶文谦停下。
早就有人在外面等着，一路把他领进去。
叶文谦第一次带弟弟来，那人多看了两眼，收回视线专心带路。
“方将军，身体还好吗？”叶文谦笑着问，语气温和谦逊。
叶言听见他的称呼，连忙看去。
不是。
不是梦里的人。
叶言说不清他现在的感觉，有些委屈，有些不满，有些失落，还有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那种空虚焦急。
他没有心思接着待了。
“哥哥，我能先回去吗？我累了。”叶言趁着他们倒茶喝水的空隙拉了拉哥哥的衣角，无精打采。
叶文谦哄他，“阿言在外面玩一玩，哥哥很快就出去。”
“可是……，好吧，你要快哦。”叶言叮嘱，起身出去了，没有一点留恋。
那位方将军看着他的背影，等消失在视野内才看向叶文谦，“你弟弟，真的不打算进科研院？”
“方将军，这个问题我们谈过了，阿言喜欢自由。”
“唉，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