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的这句话仿佛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所有的防备。那带着醉意和无尽依赖的语气,就像一颗被蜜糖包裹的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穿透了我内心的层层壁垒。
我顺从地在她身边坐下,沙发柔软的凹陷仿佛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将我们紧紧地包裹在一起。瑶瑶立刻像一只找到了温暖炉火的小猫,整个身子都依偎过来。她的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我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拂过我的脖颈,带来了淡淡的桃子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气息。
我微微一僵,身体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放松下来。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轻轻地环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柔软。
就在我低头,想看看她是否又睡着了的时候——
她突然仰起脸!
那双因为醉意而蒙着水雾、显得格外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灯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碎成点点星辰。她伸出双手,带着点孩子气的笨拙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捧住了我的脸颊。
指尖微凉,掌心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江临…”她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然后,极其认真、一字一顿地宣告:
“你、真、帅!”
就在尾音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她突然微微踮起上身,仿佛一只轻盈的蝴蝶。她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我完全没有时间去反应。紧接着,一股温软的、带着桃子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她的唇瓣,毫无预兆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这一瞬间,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柔软的触感和她特有的气息。血液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一般,疯狂地涌向我的头顶,然后在下一秒钟,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向我的四肢百骸!
那触感柔软得让人难以置信,仿佛云朵一般,轻轻拂过我的嘴唇。而她身上那淡淡的桃子甜香,混合着一丝果酒的微醺,更是让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但这一次,却有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在KtV大厅柔和的灯光下,她醉意朦胧的主动,让这个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眩晕的冲击力!我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硬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然而,这个吻却如同流星一般,短暂而绚烂。一触即分,她稍稍退开了一点,鼻尖几乎还贴着我的鼻尖,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氛围。她的眼神迷离而又带着一丝新奇,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
\"唔...\"她轻轻地发出一声呢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然后皱了皱那可爱的鼻子,\"古龙水的味道...\"
我的心猛地一颤!那是我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喷在衣领内侧的一点香水,连自己都快忘了。这种被她记住、被她捕捉到的微小细节,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又舒服又奇怪的悸动,像细小的电流窜过全身。
就在这暧昧又混乱的时刻,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厅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安静地伫立在那里——沈听语。她不知何时找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我们。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惊讶或揶揄,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她甚至没有出声,只是对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通往包厢的走廊拐角。
“……叶瑶呢?找到了吗?”包厢里,周遇安的大嗓门透过门缝隐约传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关切。
“找到了。”是沈听语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仿佛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两个……在谈心。我们继续唱吧,不用管。”沈听语的话语简洁明了,似乎对叶瑶和另一个人的谈心毫不在意。
门内瞬间又爆发出新一轮鬼哭狼嚎的歌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包厢都掀翻。然而,这喧闹的歌声却像是一道屏障,将我和叶瑶与外界隔绝开来。
大厅的角落,只剩下我和依偎在我怀里的叶瑶,以及空气中还未散尽的、混合着桃子甜香、古龙水和悸动的微妙气息。这股气息萦绕在我们周围,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温馨。
我搂着她,感受着她温软的身体和均匀的呼吸,心头的狂跳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饱胀的满足感。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梳理着她柔顺的发丝。
“江哥…”怀里的女孩突然又动了动,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再是刚才的雀跃,而是染上了一层湿漉漉的委屈。
“嗯?”我低下头。
她仰起脸,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水汽氤氲,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她紧紧抓住我胸前的衣襟,手指用力得骨节发白。
“对不起…”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划过她酡红的脸颊,“我不该对你吼的…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深的自责:“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可是…可是我又好害怕…”
“害怕什么?”我心头一紧,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害怕我的坏脾气…会把你吓跑…会伤到你…”她抽泣着,像只受伤的小兽,“我控制不住…有时候就是…就是想发脾气…尤其是…尤其是对我最在乎的人…”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所以我才…我才只好说分手…我以为…离你远一点…你就不会被我伤害了…”
原来是这样!
那些冰冷的疏离,那些刻意的回避,那场仓促的分手…根源竟是她的害怕和自我保护?巨大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我的心。
“傻瓜…”我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没事了,瑶瑶。都过去了。谈恋爱哪有不吵架不闹别扭的?分分合合也很正常啊。”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只要我们互相包容,互相理解,有什么问题一起面对,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对不对?”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在我怀中抬起头来,泪眼朦胧,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但下一刻,她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有些异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控诉意味,仿佛我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紧接着,她的声音如同被压抑了许久一般,陡然拔高,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直直地冲击着我的耳膜:“你这个骗子!”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不由得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何会突然如此激动。我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怎么又成骗子了?”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瘪着嘴,满脸的委屈,看上去可怜极了。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从身边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机。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才解开了手机的锁。接着,她用那颤抖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地划拉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终于,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机用力戳到了我的眼前。我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我和她分手后不久,我在极度痛苦和冲动之下发给她的那条消息:“就算分手,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脸瞬间像是被火烤过一样,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当众揭穿了最狼狈的心事一般,无地自容。而叶瑶的声音,此时也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深深的控诉:“你自己看!你说了要追我的!结果呢?你躲着我!一句话都不跟我说!骗子!大骗子!”
原来她一直记得!这条带着不甘和绝望的、被我以为石沉大海的消息,原来一直被她藏在手机里!
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对不起…瑶瑶,”我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声音无比诚恳,“是我的错。那时候…你说做朋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怕靠近你,会让你更烦…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所以只好躲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的道歉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更深层的柔软。她的眼泪再次决堤,却不再是因为控诉,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悲伤旋涡。她靠回我怀里,额头抵着我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
“江临…你知道吗…我爸爸…他走之前…拉着我的手说…‘瑶瑶,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你…’”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泣不成声,“他走了以后…我就…我就变得好奇怪…像只刺猬…尤其是…对妈妈…还有…对我喜欢的人…我越在乎…就越害怕…就越想推开…我怕我古怪的脾气…会把你们…都赶跑…”
她的话语时断时续,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巨大的重量,让人不禁为之动容。随着她的倾诉,那些被深埋在心底、从未示人的伤口和恐惧,如同一层层被揭开的面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面前。
我终于明白,那些看似尖锐、让人偶尔感到无所适从的脾气,以及那些反复无常的情绪,并非是她的任性或者无理取闹,而是源自于童年时失去至亲的创伤,以及深埋心底的不安全感。
当这些真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巨大的心疼瞬间将我淹没。我仿佛能够感受到她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无助,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尽的哀伤。
我轻轻地捧起她泪痕斑驳的小脸,指尖温柔地拂去那些冰凉的泪水。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微微红肿,水汽氤氲,却依然掩盖不住那眼底深处的哀伤和恐惧。
我凝视着她,眼神无比坚定,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眸,看到她内心最深处的脆弱。然后,我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对她说:“瑶瑶,你听我说。”
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告诉她,就算她的脾气像六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就算她有时候会像只炸毛的小刺猬,我也愿意接受这一切。
因为我喜欢的,是那个完完整整的叶瑶,是那个包含了所有小脾气和小古怪的叶瑶。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都是她独特的一部分,而我,愿意接纳她的全部。
“而且,”我加重了语气,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复合了,我们在一起。你的‘古怪’,我照单全收。你的害怕,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她怔怔地看着我,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但眼底的绝望和悲伤,正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带着巨大希冀的光彩缓缓取代。
“江临…”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她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控诉,而是像积压了许久的堤坝终于崩溃,是宣泄,也是彻底的交付和信任。我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我的肩头,手掌在她单薄的背上轻轻拍抚,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和承诺。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戏谑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角落的宁静。“哟呵!我说怎么半天找不着人呢!原来是搁这儿演偶像剧呢?”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调侃和嘲讽的意味,让人不禁心生好奇。
循声望去,只见周遇安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脸上却挂着那标志性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原本弥漫着忧伤和沉重气氛的角落,在他这一嗓子的吼叫声中,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仿佛那沉重的阴霾被他这一嗓子给驱散得无影无踪。
我有些无奈地瞪了周遇安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总是这么不合时宜地出现。然后,我低头看向怀中的叶瑶,只见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岔弄得有些发懵。她的眼睛还红红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挂在睫毛上,那副呆萌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我微笑着,轻轻地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快六点半了哦,再不回去的话,我们点的那首《简单爱》可就唱不成啦。”
她那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动着,宛如夜空中的两颗明亮星辰,先是凝视着我,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周遇安。仿佛在那一瞬间,她终于从刚才如漩涡般汹涌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彻底清醒过来。
她的脸上仍残留着泪痕,那晶莹的泪珠仿佛还挂在眼角,然而嘴角却已经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她轻点了一下头,轻声说道:“嗯。”
我见状,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她伸出一只手。她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入我的掌心,借助我的力量缓缓站起身子。
然而,就在我准备牵着她一同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间,她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拽!这一拽来得如此迅猛,让我完全猝不及防。我只觉得身体猛地向前倾斜,一个踉跄后,竟然又跌坐回了沙发上。
“干嘛?”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满心狐疑。
此刻,灯光映照下的她,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宛如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而她的眼睛,却比之前更加明亮,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那眼眸中,不仅有着刚刚哭泣过后的水润,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娇蛮。
她仰起头,微微嘟起那如樱桃般的嘴唇,毫不掩饰地提出要求:“亲一下!亲一下才回去!”
望着她那副楚楚可怜又惹人怜爱的模样,我心中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什么周遇安,什么公共场合,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如饿虎扑食般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犹如清晨的露珠,带着泪水的微咸,仿佛春日的微风,带着桃子酒的甜香,恰似劫后余生的曙光,带着所有未说尽的爱意和承诺,温柔而绵长。“哎呦喂!我的钛合金狗眼都要被闪瞎了!”周遇安那夸张的哀嚎声,犹如一把利剑,再次划破了空气,“公共场合啊二位!注意点影响好不好!里面还有未成年呢!”
我和叶瑶像触电般,猛地分开。她的脸颊犹如熟透的番茄,瞬间变得通红,羞涩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忙不迭地将脸埋进了我的怀里。
我也有些难为情,紧紧拉起她的手,对着看戏看得入迷的周遇安笑骂了一句:“就你嘴碎!”
随后,我们手牵着手,宛如两只做了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老鼠,在周遇安那戏谑的口哨声中,如离弦之箭般飞速逃离了这片刚刚上演过泪水、告白和深吻的大厅角落,冲向那个依旧喧闹、却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意义的 KtV 包厢。
推开门,震耳的音乐和斑斓的光影再次扑面而来。这一次,我们紧握的手心,再没有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