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裹着三人冲入地下湖,陈青梧的剑尖在岩壁上擦出一串火星。张骁拽着浮木浮出水面,吐出一口腥涩的潭水,陆子铭的眼镜片上还挂着半片水藻。
“这破船要是能启动,老子当场把工兵铲吞了!”张骁抹了把脸,瞪着湖心岛上的庞然大物——唐代星槎的残骸半埋在淤泥里,龙骨断裂处爬满藤壶,像条搁浅的金属巨鲸。
陈青梧游近槎身,古剑轻轻刮过锈蚀的铜皮。剑刃与金属摩擦的嗡鸣声中,一段算筹符号突然在龙骨上泛起微光。“陆先生,来看看这个。”她指尖抚过凸起的纹路,“像是用陨铁熔铸时刻上去的。”
陆子铭的防水笔记本早已泡成浆糊,此刻正拧着长衫下摆苦笑:“《太白星经》里提过,李太白将星槎密码藏在‘金星凌日’的天象里......”他忽然顿住,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抖出半张星图残页,“有了!乾位对应金星轨道,这些算筹符号其实是差分算法!”
张骁蹲在槎尾啃压缩饼干,闻言差点噎住:“唐代人懂微分方程?”
“不是现代数学体系。”陆子铭的指尖在符号间游走,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铜锈上,“你看这些点划排列,分明是《周髀算经》里的盖天模型。三横为阳爻代表日,中断为阴爻代表月......”他猛地抬头,星槎断裂的桅杆正指向穹顶某处,“青梧,用剑光映照槎头龙纹!”
古剑出鞘的刹那,寒光如银蛇窜上槎首。锈蚀的龙目突然转动,两道青光打在湖面,交织成旋转的二十八宿图。陈青梧的剑尖追着光斑游走,北斗勺柄正指向西南巽位。
“巽为风,对应金星凌日的黄道夹角。”陆子铭语速越来越快,“把第三组算筹符号转九十度,叠加上青龙七宿的角宿坐标——”
张骁突然抡起工兵铲砸向槎身,金属撞击声惊起一群蝙蝠。“磨叽啥呢!”他指着淤泥里半掩的青铜罗盘,“这玩意儿跟武当山捡的司南长得一样,直接掰指针不行?”
陈青梧一脚踩住他铲柄:“别动!你当这是公交车投币箱?”她剑鞘点向罗盘边缘的饕餮纹,“陆先生,这些纹路是不是能对应《连山易》的归藏卦?”
陆子铭掏出口袋里泡发的《太白星经》,残页上的墨迹已晕成团团鬼画符。他忽然把书页按在潮湿的槎身上,朱砂批注竟透过纸张浮现新图文:“原来要用水显影......青梧,震位第三枚铜铆钉!”
剑尖挑开锈死的铆钉,露出下方暗格。陈青梧刚摸到个冰凉物件,整艘星槎突然剧烈震颤。淤泥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腐烂的唐甲碎片随水波飘荡——是当年坠槎时殉葬的士兵尸群!
“密码正确触发防盗机关了!”陆子铭抱着星图残页往高处爬,“张骁,东南角那尊镇水兽,把它眼珠子转三圈!”
张骁踩着浮尸跃上兽首,指节粗的手掌拧动石雕龙目。湖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星槎腹部裂开道缝隙,二十八个铜人俑举着算筹列阵而出。陈青梧的剑风扫过人俑手臂,算筹叮叮当当落成卦象。
“归妹卦变未济卦......”陆子铭的指尖在虚空中勾画,“张骁,把你兜里那枚开元通宝扔向兑位!”
铜钱划出弧线砸中人俑额头,整列铜人突然定格。星槎残骸的裂缝扩大成舱门,陈青梧剑挑火折掷入,映出舱壁上密密麻麻的星图。张骁刚要迈进,却被陆子铭拽住后领——
“等等!”发丘印压住门槛浮雕,“看见舱门内侧的尸蜡了吗?这是唐代方士最爱用的‘九锁连心局’,错一步就会引燃鲛人脂......”
陈青梧剑尖轻挑尸蜡,露出底下七枚玉琮。陆子铭对照《太白星经》调整玉琮方位,当最后一枚归位时,舱壁星图突然投射到湖面。波光粼粼中,猎户座腰带三星与庐山瀑布连成直线,光斑尽头指向加拿大落基山脉的某处坐标。
张骁吹了声口哨:“李白这老小子,干测绘绝对是一把好手。”
舱内忽然响起机括转动声,陈青梧反手将古剑插进地板裂缝。整艘星槎开始倾斜,陆子铭死死扒住铜柱喊:“密码验证完成了!星槎要自毁!”
三人跃入湖中的瞬间,唐代星槎炸成漫天铜雨。陈青梧从浪花里冒出头,掌心握着从暗格里摸出的玉琮碎片,裂纹中渗出星芒般的蓝光。张骁吐出条小鱼,转头看见德军日记本在漩涡中沉没。
“别管那破本子了。”他拽起陆子铭往岸边游,“下回让李白托梦直接发GpS坐标多省事!”
陈青梧望着逐渐平静的湖面,古剑在水下隐隐震颤。玉琮碎片的蓝光映在她眼底,仿佛倒映着落基山脉终年不化的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