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阴风裹着腐臭扑鼻而来,张骁将洛阳铲横在胸前,铲尖的锈迹在火折微光下泛着暗红。陈青梧的登山靴踩过潮湿的青砖,古剑剑鞘无意间蹭到墙壁,簌簌落下一片带着霉斑的石灰。“这味儿……”她蹙眉屏息,“像是泡了三百年的咸鱼混着铁锈。”
张骁咧了咧嘴,火光映得他下颌线条紧绷:“陈掌柜,要不您走前头?万一有机关,我这铲子还能给您垫个脚。”
话音未落,暗道豁然开阔。三丈见方的圆形地窟中央,一池暗红液体泛着油光,表面浮着一层银丝编织的蛛网状薄膜。七八具尸体裹在银丝中半沉半浮,面部凹陷处爬满白蛆,唯有眼眶黑洞洞地朝天张着。池壁斑驳的拉丁文渗着黑褐色污渍,陈青梧指尖抚过刻痕,低声念道:“以血献祭,方见真容。”
“砰!”
碎石从头顶崩落,一道黑影自穹顶绳索滑下。络腮胡男人握着霰弹枪,枪口在二人之间来回晃动,左眼一道刀疤横贯眉骨。“跳下去,”他咧开黄牙,“或者我帮你们放血。”
张骁后退半步,靴跟抵住池边浮雕。那浮雕是只三头犬,犬牙交错处卡着一截断裂的锁链。“大哥,商量商量?”他嬉皮笑脸地扯下冲锋衣拉链,“您看这池子也就澡盆大小,咱仨一起泡多挤得慌……”
刀疤脸扣动扳机的瞬间,张骁猛地将外套甩向血池。银丝如活物般缠上衣襟,腐蚀的“滋滋”声伴着白烟腾起,外套眨眼化作焦黑的絮状物。陈青梧手腕一抖,登山绳如灵蛇出洞,绳头铁钩精准咬住刀疤脸的枪管。“低头!”她厉喝。
张骁矮身滚向石柱后方,青铜剑顺势横扫,斩断绑在柱上的麻绳。悬挂在穹顶的铁笼轰然坠落,刀疤脸狼狈后翻,子弹擦着陈青梧耳畔打入池中。血池突然沸腾,银丝疯狂蠕动,裹尸的织物寸寸碎裂,露出森白骸骨。
“池底有东西!”陈青梧扯住张骁的战术背心。沸腾的血水中央浮起一座石台,台上青铜匣刻着六芒星纹路,与他们从裹尸布骸骨处取得的凹槽形状完全吻合。
刀疤脸啐了口血沫,从腰间拔出匕首:“倒是小瞧了两位……考古学家。”他吹了声尖利的口哨,暗处又冒出两名持弩的同伙。
张骁背靠石柱,指尖摩挲着青铜剑柄的黑曜石。陈青梧忽然按住他手背,用气音道:“十二点方向,石缝里有反光。”他眯眼看去,池壁浮雕的犬牙缝隙中,隐约嵌着一枚铜镜。
“声东击西。”她比了个战术手势,突然抓起背包里的强光手电砸向铜镜。刺目的反射光晃得盗贼们睁不开眼,张骁趁机跃上池沿,青铜剑狠狠劈向石台。
“铛!”
剑刃撞上青铜匣的刹那,黑曜石迸出幽蓝火花。六芒星凹槽缓缓旋转,池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血水急速退去,露出向下的螺旋石阶,腐臭味被涌入的新鲜空气冲散大半。
刀疤脸的怒吼混着弩箭破空声追来。陈青梧甩出三枚荧光棒扔进密道,冷光映出阶上密密麻麻的倒刺。“跳!”她拽着张骁纵身跃下,弩箭“哆哆”钉在他们头顶的石砖上。
黑暗中有风掠过耳际。张骁在坠落中拧腰转身,青铜剑插入石缝缓冲,火星四溅中,他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陈青梧的手腕。两人悬在石阶上方,脚下三寸便是淬毒的钢刺。
“陈掌柜,”张骁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下回能不能换个温柔点的着陆方式?”
陈青梧蹬着岩壁借力翻上石阶,古剑挑飞一条从阴影中袭来的盲蛇。“温柔?”她割下一截登山绳缠住张骁的腰,“刚才谁说要给我当垫脚的?”
密道深处传来刀疤脸的咒骂声,青铜匣在他们怀中泛起温热。陈青梧抚过匣面星纹,忽然轻笑:“圣殿骑士团用千年银丝封存秘密,却不知最危险的机关……”
“从来都是活人。”张骁接话,剑尖挑起阶上一块带血的布条——那是刀疤脸同伙的衣角,此刻正被银丝缓缓吞噬。
血池上方突然传来爆炸的轰鸣,气浪裹着碎石灌入密道。陈青梧展开人皮星图,蓝光映亮她眼底的锋芒:“三百年前的星轨变了,但有些东西……”
“比如贪婪,”张骁用剑鞘敲了敲青铜匣,“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