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改灯心里这一咯噔，让他担心起跟这家的买卖。
借着昏暗的灯光，李改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一张圆盘似的脸上，横肉丛生，仿佛一刀切下去都能滴出油来。
两条粗黑的眉毛下，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正上下打量着李改灯和小霞，活像看两只误闯入她领地的老鼠。
据说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但自从嫁给张老汉后，脾气就变得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对张老汉拳打脚踢，整个村子，就没有不怕她的。
屋里，光线昏暗，李改灯只能勉强看清张老汉佝偻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熏得李改灯直皱眉。
他心里正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开口谈价钱，又听见一阵粗哑的嗓音：“老头子，是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声音如同破锣般刺耳，听得李改灯心里发毛。
“你俩干啥呢？鬼鬼祟祟的！”
母老虎一开口，那声音就像生锈的铁门被人用力推开，听得人牙酸。
李改灯还没来得及开口，张老汉就先赔着笑脸解释道：“他俩想买咱家鱼，价钱还没谈拢呢。”
“买鱼？大半夜的买什么鱼？我看你俩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母老虎显然不信，那双三角眼瞪得更大了，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活像两把生锈的刀子，恨不得在李改灯和小霞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李改灯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脸上却只能堆着干巴巴的笑容，解释道：
“奶奶，您误会了，我们真是来买鱼的。这不白天忙着干活，晚上才有空嘛。”
“白天没空，晚上就有空了？”
母老虎显然不买账，她斜睨着李改灯，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把目光转向小霞，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俩啥关系？”
“我们是……”李改灯刚想说是来买鱼的，却被小霞抢先一步。
“他是我对象！我们是来买鱼的！白天忙着赚钱，晚上才有空出来！奶奶您看我们像坏人吗？”
小霞说着，还故意拉了拉李改灯的胳膊，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让对方相信李改灯真是她的依靠。
母老虎冷哼一声，似乎不太相信小霞的话，但也没再追问。
她一把夺过张老汉手里冒着火星的烟袋，不满地嘟囔道：“就会抽烟！家里啥事都不管！鱼卖了钱还不都是老娘我管！”
张老汉被媳妇训得缩了缩脖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面对母老虎的威势，他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是尴尬地冲着李改灯挤出一个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和无奈。
小霞注意到母老虎虽然嘴上厉害，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不安，似乎在刻意掩饰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院子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角落里还放着几件小孩的衣服，但却不见孩子的踪影。
“奶奶，你们家孩子呢？怎么没见出来？” 小霞状似无意地问道。
母老虎脸色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地说：“孩子……不在家，去亲戚家了。”
小霞敏锐地捕捉到母老虎的异常反应，心里更加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李改灯见张老汉只顾着抽闷烟，迟迟不说话，便起身想去找点水喝。
他走到水缸边，刚要伸手去掀缸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院子里的一些异常。
他停下动作，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
院子里光线昏暗，几件破旧的家具胡乱堆放在墙角，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动过。
靠近篱笆的地方，扔着几件颜色鲜艳的童装，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李改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想起之前小姨跟自己说过，最近河湾有小孩失踪，会不会就和这家人有关？
他下意识地望向小霞，却见她也正眉头紧锁，目光在院子里来回搜索着什么。
李改灯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来这鬼地方买鱼了，这家人怎么这么邪门啊！
小霞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院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她注意到，院子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小孩的衣物，虽然破旧，但看得出都是最近才洗过的，这与母老虎所说的“孩子去亲戚家了”显然不符。
她又假装好奇地走近那些堆放杂物的角落，无意间踢开一块木板，木板下赫然露出几根红色的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装作若无其事地散步。
母老虎见小霞一直在院子里转悠，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她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你这丫头，在俺家院子里瞎转悠啥呢？到底要不要买鱼了？”
小霞收回思绪，笑着对母老虎说：
“奶奶，您别误会，我在黄河古渡风景区里做红烧黄河鲤鱼的生意，这不寻思着来您这儿看看鱼，要是好，以后就直接来您这儿买了。”
“黄河古渡？那可是个好地方啊！俺家这鱼都是野生的，味道鲜美得很，你要是做生意，用俺家的鱼准没错！”
母老虎一听小霞是做生意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那感情好，以后少不了麻烦您！”
小霞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母老虎，“奶奶，您看这天怪冷的，抽根烟暖和暖和。”
母老虎接过香烟，狐疑地看了小霞一眼，问道：“你这丫头，白天不做生意，咋晚上跑出来买鱼了？”
“白天店里忙，走不开啊，我对象白天在工地上班，晚上才有空，这不，一下班就赶紧陪我来买鱼了。”
母老虎听完小霞的解释，又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似乎相信了几分，便不再追问，只是低头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突然，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身材臃肿，打扮妖艳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花布，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