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京城的夜被月光洗得惨白。
宫门紧闭,乾清宫的烛火却通明未熄。天子不眠,众臣不敢安寝。
皇帝手执奏折,眼神阴沉。他已知齐湛入狱,太后下旨彻查,却并未表露态度。
殿外,徐公公低声禀道:“陛下,太后命人送来一封密信,说事关旧案,不容外泄。”
皇帝眉心微蹙,接过信笺,缓缓展开,视线在字里行间游走,渐渐凝成一抹深寒。
那一纸笺上,赫然记载着当年御笔房朱批之事,以及林婉儿近日所动种种布局。甚至连江茹云之死,也被重新提起。
“呵……”皇帝低笑一声,指尖轻颤。
信中虽未点名指责,但字里行间,已将齐湛与太后割裂,而林婉儿,似是意图以“清理旧案”为名,重塑朝纲。
“朕尚未动手,她已先行一步。”皇帝低语。
徐公公小心问:“陛下……可要遣人去天牢审讯?”
“不必。”皇帝淡淡摆手,“让他们斗,朕看着。”
“但齐湛不能死。”
徐公公一惊:“为何?”
皇帝冷冷一笑:“他若死,那些秘密,便再无证人。”
“朕要的,不是一个替罪羊,而是一枚活着的筹码。”
……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
林婉儿正对案而书,案上卷宗摞起如山,全是这些日子整理的江家旧案材料、宫廷密谍供词,甚至还有沈珏从西南道带回的密文——关于“青龙卫”的密令。
她未曾忘记,江家遭难,不止是宫中的博弈,更有朝外势力插手。
“青龙卫……”她轻声念着,“当年镇南王掌兵时的亲信,如今早被编入禁军,表面沉寂,实则暗中结党。”
“这些人,一旦再动,将是萧霁最危险的敌人。”
沈珏进殿禀道:“刚收到消息,齐湛未曾招供太后之命,反咬江家一案是受皇帝默许。”
林婉儿闻言,手中笔微微一顿。
“皇帝……”她喃喃。
沈珏皱眉道:“若这话传开,对您极不利。毕竟江茹云之死若真与皇帝有关,那您如今的反查,便形同逆天。”
“此事要如何应对?”
林婉儿缓缓起身,眼中沉静如水。
“皇帝不会承认,亦不会明言否定。”
“这正是他的谋算。”
“他要我与太后斗,他居中坐收渔利。”
“可惜……”她一字一顿,“我,不会如他所愿。”
沈珏诧异:“娘娘之意是?”
“从今日起,收敛锋芒,不再追索江案真相。”
“让这盘棋停下。”
“但——江家的冤,我自会在别处讨回来。”
……
夜深,宫墙之上。
一只夜鸦忽然从密林中掠出,落在冷宫西墙之顶。
黑衣人披斗篷,隐于暗影,手中紧握密信。他低声道:“传话给主子,林婉儿已察觉青龙卫残党。”
“她会以静制动,绝不再正面出手。”
“这是好消息。”
风声掠过,那密信瞬间燃成灰烬。
一场宫中风暴,悄然转入暗流。
……
翌日朝堂,众臣议论纷纷。
“听说太后欲再召林婉儿入宫问话?”
“齐湛昨夜突病,昏厥入医馆,怕是经不起拷打。”
“摄政王昨日未现朝,是否另有意图?”
种种揣测,在朝堂上蔓延。
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沉静,仿佛无人能探他心中所思。
直到一名小黄门疾步入殿,跪地高呼:“启禀陛下,林婉儿娘娘递了奏本,请辞凤仪宫掌事之位。”
朝堂一震!
皇帝眉头微挑:“她为何请辞?”
黄门小心道:“娘娘言,宫中风雨变幻,不愿再涉旧案风波,惟愿静守后宫,不再干政。”
朝中众臣皆愕然。
有人低声道:“这位林娘娘……竟真肯退?”
“是看清局势,亦或另有筹谋?”
皇帝却只是轻轻一笑,低语:“她终于明白了。”
“可惜,她越静,朕……越是不安。”
……
凤仪宫内,林婉儿换下华服,披上素衣。
宫女惊慌道:“娘娘真要辞去掌事?那些掌印嬷嬷、后宫女官怎会服您?”
林婉儿温声笑道:“越是沉静,才越能看清谁在动。”
“这局棋,从未停下。”
“只是接下来,该换我执子。”
她望向殿外阳光,眸光微动。
“江家的仇,不能靠复仇来还。”
“我要做的,是……让世间再无江家那样的冤案。”
“我要的是,改天换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