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此刻已经变回了人形，拿着一壶果酒躺在软榻上晒月亮。师徒几人之中，只有唐三藏是肉体凡胎，要扎个帐篷防寒避潮。
他和孙悟空都是仙身，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待着，一夜就过去了。
见孙悟空顶着一脸便秘的表情，从唐三藏帐篷里面出来，敖烈好奇道，
“大师兄，不是给师父送桃子吗，怎么看你这样子，似乎不怎么高兴？”
孙悟空瞥了他一眼，跳到旁边的树枝上躺下，拿出一壶猴儿酒狠狠地来了两口。
半是抱怨，半是试探的，将刚才帐篷里面的对话，和敖烈说了一遍。
“你说这是不是没事找事，神鬼都让他们做了，这小和尚也是一根筋，一门心思想着早日到达大雷音寺，取得真经。”
“那什么大乘佛法，要是当真能让三界众生超脱苦海，往生极乐。”
“为众生着想，早就应该公之于众。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好东西也不怕大家不抢着学。”
一边说着，孙悟空还一边小心留意敖烈的表情。这个便宜师弟，是观世音菩萨安排进来。
虽然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总觉得这个西海龙三太子，就是观世音菩萨用来监视他们的。
敖烈笑道，“这个我倒是听人提过一句，之所以要以双脚丈量，历经劫难才能取得真经，其实就为了四个字。”
孙悟空眨了眨火眼金睛，好奇道，“哦，是哪四个字，俺老孙倒想要听上一听。”
敖烈面上显露出三分得意，就算孙悟空是大师兄，法力高强，战力不凡。
但也就只有他这一只猴，单打独斗。哪像他西海姻亲故旧盘根错节，三界内无论哪里发生件大事，都能收到风声。
“这四个字，就是道不轻传！”
孙悟空道，“怎么说？”
敖烈，“你想啊，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难免会不够重视。”
“非要历经艰难险阻，辛苦求来的东西，才能引起世人的重视。”
“如果灵山主动派遣弟子，到大唐传播大乘佛法。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引起百姓的注意。”
“引起注意之后，又要花多少功夫，才能让他们改变信仰，诚心拜佛，诵读真经？”
“数百年前的白马寺开始，佛门就一直想要佛法东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信道的比拜佛的要多得多。”
“这条路走不通，还不得换上一条？”
“非要他们东土大唐的圣僧，不远万里前往西天求回。才能让百姓们一听，就相信这大乘佛法，当真是个好东西。”
孙悟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么说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没有付出，或者付出不多的东西，难免容易被人轻视。”
“不过只为了这一点，就消耗那么多的资源，安排这样一场大戏，灵山的排场果然非同一般。”
孙悟空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想到自己学成归来，在东海龙宫闹上一场之后，就被摆到了棋盘上。
没人在意他的想法，自然也不会有人问上一句，他愿不愿意。
功德、信仰这两样东西，像是有毒一般，让满天神佛都为之着迷，不可自拔。
敖烈小心的环顾了一圈儿四周，见没有第三双眼睛，第三双耳朵，才小声和孙悟空说道，
“灵山才没那么大方，要不是有天大的好处，谁愿意给出那么多的资源。”
“不瞒大师兄，我在上面也是有人的。”
“根据师弟我得到的消息，这一路上不少劫难，都放在那些信仰道门的小国。”
“咱们这一路过去，遇妖收妖，遇魔斩魔，就算不是有意为之，也不妨碍那些小国百姓弃道崇佛。”
“这才是西行取经最大的目的之一，最终都是为了弘扬佛法，促使佛门大兴。”
敖烈心里跟明镜一样，他虽然没多聪明，但也不是头蠢龙。
自从化作白龙马，加入取经队伍之后，孙悟空这个大师兄看他的眼神，始终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
他有心替自己解释几句，但一来孙悟空又没有问出口，他这么着急解释，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二来孙悟空的确没有猜错，观世音菩萨将他塞进取经队伍里面，让他拜唐三藏为师，完全是因为西海的关系。
也不止一次叮嘱过他，要他把其余几人都盯紧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马飞鹤传信告诉他。
一开始他是和观世音菩萨站在一起，准备把这个卧底的工作做好。
等到了灵山之后，唐三藏的前程不用说，他是比不过。但在几个弟子之中，他说不定还能拔个头筹。
可是加入取经队伍之后，尤其是家里捎来的那些消息。
敖烈觉得不管是做龙还是做马，都应该明白变通两个字该怎么写。
妹妹说得不错，灵山龙族虽然不如四海龙族昌盛，但数目也不少。
说是给他菩萨之位，但菩萨与菩萨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龙和人的差别都大。
不落到实处之前，再好听的承诺，都只能信一半。
天庭不会看着西海脱离掌控，投奔灵山。而因为妹妹和显圣二郎真君之间的关系，灵山也未必对他有多少信任。
既然如此，就不能一条路走到底，把路走窄了。
反正现在已经成功加入取经队伍，只要到达灵山大雷音寺，就会给他安排个菩萨的名号。
中间这一路上，他只管与其余几人处好关系。等天庭的人加进来，他再私底下暗示一番。
自己是如何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虚与委蛇，忍辱负重。
敖烈心中没有如来佛祖，只有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这一位大神！
孙悟空这才发现，原来这头小白龙，也不像面上看着的那般老实。
灵山那些神佛的眼光，好像都不怎么好。从如来佛祖到观世音菩萨，挑来挑去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