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心脏——圣辉城上空,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垂,仿佛一块巨大而肮脏的绒布,沉沉覆盖着这座庞大都市的喧嚣与贪婪。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铁锈味,混杂着远处煤炉燃烧的劣质烟煤呛人的气息,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庞大腐朽官僚体系特有的霉味。街道上人影幢幢,马车在铺着鹅卵石的路面上碾过,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辘辘声,与报童尖利嘶哑的叫卖、小贩有气无力的吆喝,共同织就了一曲帝国迟暮的、带着焦虑底色的背景音。
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站在财政大臣办公厅那扇高大的拱窗前,纤细的身影被窗外弥漫的灰暗天光勾勒出一道略显寂寥的轮廓。冰冷的指尖下,是厚重橡木窗台上积下的薄薄一层微尘。窗外,正是这座庞大帝国躯体上最粗壮的血管——连通皇宫与各大贵族府邸的荣耀大道。此刻,这条大道正以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状态流淌着。
一辆辆装饰着不同家族徽记、极尽奢华的马车,如同披挂着沉重甲壳的巨虫,在穿着号衣的仆役驱策下,缓慢地向皇宫宏伟的金色穹顶方向蠕动。车顶镶嵌的巨大水晶在灰暗天色下无法折射出耀眼的阳光,却依然固执地闪烁着冰冷而矜持的微光。车窗帘幕紧闭,阻隔了外界窥探的视线,也藏匿了车内主人此刻的心思。车壁雕刻的金银纹饰繁复得令人眼花缭乱,骏马身上覆盖的织锦鞍鞯更是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每一次车轮滚动,每一次马蹄叩击在铺路石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都像是一枚枚金币叮当作响的落地声,敲打在洛兰的心上。
她刚刚审阅完帝国税务署呈上的月度报告。摊在巨大办公桌上的羊皮纸卷轴散发着陈旧的墨水气味,上面一行行冰冷、精确、却又触目惊心的数字,是她眼中另一种形态的景象。那不再是呆滞的墨水印记,而是经由她体内那独特的“数字魔法”所感知、解析、甚至具象化的动态洪流——代表帝国庞大财政收入的涓涓细流,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迟滞,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网贪婪地拦截、吮吸;而象征支出的汹涌暗红色潮汐却一波强过一波,尤其以军费开支那刺目的赤红最为惊心,它咆哮着、翻滚着,几乎要冲破图表预设的边界,将整个国库彻底淹没、吞噬。
“三周……”洛兰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如同叹息,连窗玻璃都仿佛随之轻微震动,“最多三周。”那缕飘散在冷空气中的话语,是无声的警钟在她灵魂深处激烈撞响的回音。她微微阖上眼帘,试图驱散数字魔法带来的眩晕感,但那片由赤字构成的、无边无际的猩红海洋仍旧顽固地烙印在她的感知里。
“大人,”女管家艾米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平静,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室内沉重的寂静,“皇宫的晚宴,时间快到了。”艾米莉手中托着一件展开的晚礼服,深沉的午夜蓝丝绒面料,犹如浓缩了帝国夜空最深邃的片段,其上点缀着精细无比、点点闪烁的银线刺绣,宛如星辰散落其间。
洛兰转过身,目光落在礼服上,却没有丝毫面对华服的喜悦。那是战袍。一件用奢华掩盖着无形锋芒、披着社交礼仪外衣的战甲。她点了点头,走向旁边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的少女,无疑拥有夺人心魄的美貌。柔顺的铂金色长发被艾米莉巧妙地绾起,露出瓷白细腻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几缕发丝在额角鬓边调皮地卷曲着,平添几分灵动。深蓝色的礼服完美地贴合着她纤秾合度的身姿,衬托得肌肤愈发莹白如玉。脸上施了薄妆,恰到好处地强调了那双清冽如寒潭湖水的冰蓝色眼眸和高挺秀气的鼻梁。唇瓣涂抹着类似成熟浆果的深红,饱满诱人。
然而,唯有洛兰自己能从那双看似平静的冰蓝色瞳孔深处,清晰地窥见居住其中的那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属于周明的、饱经现代金融世界高强度锤炼、带着冷硬计算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灵魂烙印。镜中这具美丽年轻的躯壳,不过是她在这个濒临崩溃的帝国权力场中赖以周旋博弈的昂贵容器。她伸手,指尖拂过颈间精致的蓝宝石项链,冰冷的触感如同她此刻内里的温度。
一枚小巧的、雕刻着复杂狮鹫图案的秘银徽章,被艾米莉郑重地别在了洛兰礼服左胸心脏位置上方。那正是克劳迪乌斯家族的古老徽记——狮鹫昂首展翅,利爪紧握着一枚古老的帝国金币。就在艾米莉的手指离开徽章表面的瞬间,洛兰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尖利得足以刺穿灵魂的冰冷寒意,毫无征兆地从那枚紧贴心口的秘银徽章中爆发出来!它并非物理上的寒冷,更像是一种纯粹精神层面的可怕冻结。洛兰眼前华丽明亮的梳妆镜瞬间扭曲、破碎、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截然不同、带着强烈死亡气息的画面碎片,猛烈地撞击着她的意识:
旋转!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冰冷、粗糙、带着打磨痕迹的灰色石阶边缘在视野里急速放大、飞掠!视野剧烈晃动,仿佛正从一个极其陡峭的高度向下急速坠落。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尘埃和陈年腐朽气息。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撞在后背上!没有惊呼,只有喉咙深处本能发出的、绝望而短促的气流摩擦声,以及身体与坚硬石阶棱角连续猛烈碰撞发出的、沉闷恐怖的“咚……咚……咚……”回响。冰冷的石阶边缘无情地磕碰着额头、手肘、肋骨……剧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每一寸感知。在意识被那片无边黑暗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瞥,唯有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
就在旋转视野消失前的刹那,那画面死死定格了——在更高几级的、旋转楼梯的昏暗拐角阴影里,一张模糊不清、被黑暗笼罩的脸!唯一清晰的,是那双眼睛!它们嵌在那片模糊的阴影轮廓之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涟漪,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纯粹的、冰冷的平静。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完成销毁的物品,带着一种漠然到极致的专注。
那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仿佛此刻正死死钉在镜中洛兰的灵魂深处!
“呃!”洛兰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指尖死死抠住了冰冷的梳妆台边缘,指节瞬间因用力而发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鬓角和后背精致的丝绸内衣。
“大人?”艾米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洛兰微微发抖的手臂,“您怎么了?脸色好差!”她慌乱地用丝帕擦拭洛兰瞬间失去血色的额头。
洛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锥心刺骨的坠落感和那双冰冷眼睛的凝视中挣脱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后背被撞击的位置残留着一种诡异的幻痛。那不是她的记忆!那是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真正的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的死亡碎片!
“没什么……”洛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残留着惊悸,但迅速被一层更深的坚冰覆盖。她刻意避开了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目光投向窗外皇宫的方向。女皇的宴会,是陷阱,也是战场。而那双隐藏在黑暗楼梯转角、平静得令人窒息的眼睛,此刻仿佛就潜伏在窗外帝都的沉沉暮霭里,无声地注视着她。
“我们走。”
皇宫宴会的巨大厅堂里,灯火辉煌的景象几乎能灼伤人的视网膜。成千上万支昂贵的鲸蜡蜡烛插在巨大的镀金枝形吊灯和壁灯架上,将每一个角落都照耀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蜡烛燃烧后特有的、甜腻而沉闷的芬芳气息。硕大的水晶吊灯如同无数星辰凝结的瀑布从高高的拱顶上垂落,在无数切割面上折射出令人眩晕的七彩光晕。金色的饰带、繁复的帝国鹰纹、历代君主威武的肖像画覆盖着每一寸墙壁和天花板。空气被混合着浓郁香水、昂贵雪茄、陈年美酒和精致食物油脂的气息所饱和,形成一种粘稠的、令人微醺又隐隐窒息的热浪,冲击着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乐队在角落演奏着华丽而庄重的宫廷乐章,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却被更为喧嚣高昂的谈笑声所淹没。
洛兰如同投入漩涡中心的一滴深蓝墨汁,瞬间被这沸腾的、散发着金属与香水混合味道的热浪所吞没。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贵族少女的矜持浅笑,冰蓝色的眼眸在璀璨灯光下流转着看似天真无邪的光泽。她熟练地周旋于那些身着华服、佩戴着沉重勋章的帝国权力核心人物之间。每一次巧妙的停顿,一个恰到好处的、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神,一句看似不经意的恭维或提问,都如同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探着那个无形却致命的网络——构成帝国财政黑洞的贵族逃税体系。
“哦,亲爱的洛兰!您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一位身材丰腴得像刚出炉的奶油面包、胸口缀满珍珠项链的公爵夫人热情地拉住洛兰的手,指甲涂染着鲜艳的蔻丹,“听说您最近为了国库,可是忙得焦头烂额?真是辛苦您了!”她肥胖的手指捏了捏洛兰冰凉的手背,脸上洋溢着过于夸张的同情。
洛兰巧妙地抽回手,指尖顺势拂过公爵夫人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一丝轻微而熟悉的数字刺痛感透过皮肤传来——那镯子的价值,足以抵得上帝国边境一个中等城镇半年的税收。她笑容甜美依旧,声音如同清泉流淌:“为了帝国,职责所在,夫人。倒是您,这枚翡翠……真是稀世罕有,想必是家族传承的珍宝吧?光是维护它的价值,就需要一笔不小的‘稳定投入’呢。”她刻意在“稳定投入”上加了若有若无的停顿。
公爵夫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洪亮的笑声,试图用声音掩盖那一瞬的慌张:“哎哟,瞧您说的!这是我家那位去年在南境收购的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来来,尝尝这个,宫廷御厨的鹅肝酱,听说用了来自西陆森林的顶级松露……”她肥胖的身体转向长餐桌,巧妙地避开了话题的锋芒。洛兰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她转身,裙摆带起一阵微风,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正与几位富商谈笑风生的军务大臣海因里希。这位身形高大、面容粗犷、军服笔挺得如同刀削斧劈的老将,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灰蓝色眼睛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全场。当洛兰的目光与他短暂交汇时,他微微颔首,嘴角向上扯出一个标准的、毫无温度可言的礼仪性弧度。那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却蕴藏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警告。洛兰心头一凛,面上却回以同样无懈可击的优雅微笑,旋即自然地移开视线。上次财政会议上她揭露其虚报军费的场景瞬间闪过脑海,那道无形的裂痕早已横亘在两人之间。
一位身穿低调深色礼服、面容清癯的中年管家无声地靠近洛兰,将一个盛放着琥珀色美酒的细颈水晶杯递到她面前,动作流畅自然得如同宴会服务的一部分。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碰了一下洛兰的手指,传递过来一个极其隐蔽的信号。同时,一句细若蚊蚋的低语,借助递酒杯的动作送入洛兰耳中:“花园东侧,第三座阿波罗雕像后,月光最盛处。”
洛兰的心脏骤然缩紧。这是约定的信号!线索!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酒杯,指尖似乎无意地擦过管家手腕内侧——那里,仿佛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扭曲蛇形的凸起疤痕一闪而逝。她心头警铃微响,但面上笑容不变,微微颔首致意:“谢谢。”管家随即躬身,无声地消失在衣香鬓影之中。
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浓重的甜腻感在舌尖化开,如同这宴会虚伪的华美。目光投向宴会厅敞开的巨大落地窗,那里通向灯火稀疏的后花园。夜风裹挟着植物的清冷气息吹拂进来,带着一丝清醒的凉意。时机到了。
洛兰优雅地将酒杯放在经过的侍者托盘上,提起裙摆,脚步从容地穿过喧嚣嘈杂的人群。她走向那位被众人簇拥、头戴璀璨钻石冠冕、仪态端庄威严的女皇。女皇正与一位来自遥远教廷国的红衣主教交谈,看到洛兰走近,威严而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笑意。
“陛下,”洛兰屈膝行礼,声音轻柔悦耳,“厅内稍觉气闷,我想去花园透透气,欣赏一下您庭院里那些珍贵的月光玫瑰。”
女皇深邃的眼眸在洛兰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性的力量,似乎看穿了洛兰深蓝色礼服下那颗焦灼的心脏和那个借透气掩饰的真实目的。女皇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她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去吧,孩子。夜晚的花园很美,但也……记得早些回来。寒意往往在不经意间袭来。”那“寒意”二字,女皇吐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告诫意味。
洛兰心头微震,再次屈膝:“感谢陛下关怀。”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女皇知道了?或者仅仅是……预感?她不再迟疑,转身,步履轻盈而坚定地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喧嚣与暖热,走向那片被灯火遗忘、笼罩在深沉夜幕与清冷月光下的皇家花园。
宫殿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花园里,月光是唯一奢侈的光源,它清冷、寂静得近乎不祥,如同流动的水银,无声地泼洒在精心修剪的树篱、沉睡的花圃和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小径上。高大的树木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低语,投下浓重而形态怪异的阴影,仿佛潜伏着无数无声的窥视者。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湿润泥土气息、夜晚绽放花朵的冷冽甜香,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若有若无的植物腐烂的微酸气味。
洛兰按照接头人隐晦的指引,凭借着记忆中对皇宫布局图的熟悉,如同月光下一道深蓝色的魅影,悄然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卫兵。她脚步无声,紧绷的神经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黑暗中一丝一毫的异动。最终,她停在了一座隐蔽在层层叠叠常绿灌木丛之后的小型建筑前。它看起来像一座守卫森严的私人书斋,风格古典厚重,与花园的浪漫格格不入。门扉紧闭,没有任何守卫。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紧闭的雕花木门,落在门框边缘一个几乎与深色木材融为一体的、极其微小的凹陷印记上——那是克劳迪乌斯家族徽章上那只狮鹫利爪的独特形状!这印记,也在她左胸那枚徽章的下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她从颈间解下那枚贴身佩戴的秘银徽章,触手冰凉刺骨。她深吸一口气,将徽章尖端精准地嵌入了那个印记之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机械啮合声响起。
沉重的木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门后,并非预想中的书房,而是一间极为狭小的石室。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灰尘和古老纸张混合的陈腐气味。石室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同样古老的石案,石案之上,只有一本册子。
那不是寻常皮革装订的大部头。它异常简朴、单薄,封面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如同夜空本身的深黑色硬皮。册子被随意地翻开,摊放在石案中央,内页却是一片诡异的空白!没有墨迹,没有线条,没有哪怕一个字母,只有泛黄的、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空白纸张。
洛兰感到左胸那枚刚刚归位的徽章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灼热,仿佛与这本空白册子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共鸣。日记!那个死去的、真正的洛兰留下的日记!线索指向的就是它!她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上前,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毫不犹豫地刺向摊开的空白纸页边缘一处锐利的棱角!刺痛传来,一滴饱满的、如同红宝石般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泛黄而空无一物的纸页中心。
血珠接触纸页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滴殷红的血液并未洇开,而是诡异地悬浮在纸页表面,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震颤!紧接着,它骤然散发出强烈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深紫色光芒!光芒瞬间扩散,覆盖了整个摊开的两页空白!无数细小如同蚊蚋、却闪烁着刺目紫色荧光的数字和符号,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活物,从纸页内部疯狂地喷涌而出!
它们并非静止的文字,而是一股狂暴的、流淌的数据洪流!深紫色的数字、图形、箭头、线条在空白的纸页上方交织、奔涌、旋转,构成一幅庞大得令人窒息、复杂得足以摧毁常人思维的动态图谱!
洛兰体内的“数字魔法”无需召唤,已被这狂暴的异象完全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