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烛火在铜制坩埚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艾莉丝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她盘腿坐在冥想盆前,指尖死死扣住膝盖,指节泛白。
“最后一组。”斯内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浸了冰水的丝绸,“三、二——”
艾莉丝猛地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银色的记忆丝线:“等等!我还没——”
“一。”
摄神取念如潮水般涌来。但这次,艾莉丝的意识城堡没有崩塌——黑曜石地基稳稳托住糖霜色的塔楼,月光草编织的窗帘过滤了最尖锐的情绪碎片。当斯内普的魔法触须碰到顶层书房时,一本烫金封面的日记自动翻开,浮现出“月长石”的字样。
“及格。”斯内普收回魔杖,黑袍翻涌如退潮,“从今天开始,停用情绪屏蔽药剂。”
艾莉丝差点从坐垫上滑下来:“什么?但您说过——”
“我说过很多话。”斯内普从药柜取出一瓶珍珠色的液体,标签上潦草地写着“感知增强剂”,“现在你要学习区分人、动物与植物的情绪波动,而不是像巨怪一样把所有感知混为一谈。”
温室三号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斯内普像只黑蝙蝠般飘到一排尖叫曼德拉草旁边,魔杖尖挑起一株幼苗。
“识别。”
艾莉丝蹲下身,指尖悬在曼德拉草头顶三英寸处。熟悉的情绪波动传来——焦躁、困倦、还有一丝对阳光的渴望。
“它想睡觉……但又害怕错过光合作用的最佳时段?”
斯内普的嘴角抽了抽:“勉强及格。现在看那边。”
纳威·隆巴顿正蹲在角落给毒触手松土,后脑勺翘起的头发像株倔强的蒲公英。艾莉丝刚集中注意力,就感知到熟悉的波动:焦虑、自我怀疑、还有对某株长势不佳的米布米宝的担忧。
“等等……”她困惑地眨眼,“这和曼德拉草的情绪结构几乎……”
“错。”斯内普突然用课本轻敲她后脑勺,“人类情绪有双重波动。”他魔杖在空中划出银色轨迹,“表层是即时反应,深层是……”
纳威不小心碰翻了喷壶,水流在泥地上蜿蜒成小溪。艾莉丝突然捕捉到更深处的情绪——那是对父母模糊记忆的眷恋,像深埋在土壤下的古老根系。
“……持续性情感脉络。”她轻声道。
斯内普微不可察地点头:“总算没浪费我的药材。”
禁林边缘笼罩在银蓝色的暮色中。夜骐群正在啃食海格特制的肉干,白骨般的翅膀在月光下宛如流动的雕塑。
“专注骨骼与肌肉间的能量场。”斯内普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神奇动物的情绪更……纯粹。”
艾莉丝将手悬在年长雌夜骐的肋骨上方。冰冷的死亡气息中,她感知到温暖的母性关怀——这匹夜骐正在担忧一只走失的幼崽。
“像……加了薄荷的火焰威士忌?”她尝试描述。
斯内普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整颗柠檬:“令人发指的比喻。但结构判断正确。”
费伦泽的蹄声从林间传来时,艾莉丝立刻察觉到不同——马人的情绪像多棱水晶,每个切面都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对星象的沉思、对邓布利多的疑虑、还有看到斯内普时闪过的警惕。
“半人马的思维具有……”斯内普的话戛然而止。费伦泽正用蹄子刨出某个星座图案。
“土星进入处女座。”马人突然开口,“这是学习感知魔法的好时机——尤其是对总用魔药当拐杖的人。”
斯内普的黑眼睛眯成危险的细线:“建议你管好自己的蹄子,占卜师。”
艾莉丝突然笑出声——两位教授的情绪波动此刻完美同步:都是被踩到尾巴的炸尾螺。
打人柳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枝条抽打空气发出鞭子般的脆响。艾莉丝躲在斯内普的防护罩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感知触须。
“它好生气……因为地精在根部打洞?不对,更深层的是……”她突然瞪大眼睛,“它在疼?树干里有腐朽的……”
斯内普的魔杖射出一道诊断咒:“中段有蛀虫。明天通知斯普劳特。”他转向城堡方向,“现在测试最麻烦的样本。”
皮皮鬼正从三楼窗口飘过,手里攥着一把会放屁的坐垫。艾莉丝的感知刚接触到他,就被混乱的能量漩涡卷得头晕目眩——恶作剧的兴奋、对血人巴罗的恐惧、还有某种近乎永恒的孤独感。
“这……这简直像把曼德拉草尖叫、狐媚子舞蹈和韦斯莱烟花塞进了同一个坩埚!”
斯内普居然轻哼了一声:“幽灵的情绪是记忆的残渣。注意那些断裂的波段……”
皮皮鬼突然朝他们发射坐垫,斯内普的防护咒将之反弹到黑湖里。巨大的水花惊醒了沉睡的巨型乌贼,它愤怒地喷出一道水柱。
“啊!”艾莉丝突然抓住斯内普的袖口,“乌贼的情绪好清晰!它在抱怨……”她突然憋笑,“说皮皮鬼比巨怪还吵……”
斯内普的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假期前的最后一课,斯内普把艾莉丝带到魁地奇球场。清晨的薄雾中,三个身影正在训练:哈利骑着火弩箭俯冲,罗恩笨拙地试图接住游走球,赫敏则坐在看台看书。
“终极测试。”斯内普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挑战,“分辨他们的情绪结构。”
艾莉丝闭上眼睛。哈利的波动像锋利的宝剑,但剑柄处缠绕着对教父的思念;罗恩的情绪像跳动的炉火,深处却埋着对哥哥们成就的焦虑;赫敏的思维如同精密的怀表,但齿轮间藏着对失败的恐惧……
“都完成了?”斯内普打断她的沉思,“现在……”
他突然撤去所有大脑封闭术。艾莉丝猝不及防地被汹涌的情绪浪潮淹没——那不是平日里的冰冷嘲讽,而是深海般的疲惫、熬煮过头的咖啡般的苦涩,以及……最深处一丝微弱的欣慰,像雪地里挣扎的绿色嫩芽。
“教、教授……?”
斯内普已经重新筑起屏障,黑眼睛恢复平日的深不可测:“你的节日作业:写十二英寸论文,论述人类情绪的多层性。”他转身走向城堡,“用羊皮纸,别学波特用餐巾纸。”
艾莉丝望着黑袍翻飞的背影,突然笑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斯内普总能用最刻薄的话表达最隐秘的关心——那就像曼德拉草用尖叫掩饰娇羞,打人柳用暴力掩盖伤痛。
晨雾散尽时,她手腕上链子缠绕的感知增强剂瓶子在阳光下闪烁,像一颗小小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