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的船无声滑到岸边。他头戴斗笠，蓑衣上挂着几串贝壳，看似寻常渔夫，但那对金红异瞳却与白璃如出一辙。
\"毒入灵脉，再拖半个时辰就难办喽。\"老翁用长竿轻点秦夜脚踝，魔藤毒素竟被引出一缕，吸入竿中。
秦夜警惕后退：\"前辈是...\"
\"打渔的。\"老翁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偶尔也打捞些掉进海里的修士。\"他指了指混沌海方向，\"要搭船吗？\"
墨尘在秦夜识海中低语：\"此人深不可测，但似乎没有恶意。\"
秦夜权衡片刻，拱手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老翁哈哈一笑，长竿轻挑，秦夜便如羽毛般飘落船头。扁舟无桨自动，朝着灰雾深处驶去。
随着深入，四周渐渐被浓雾笼罩。秦夜发现这雾并非水汽，而是无数细小的灰色颗粒，每一粒都蕴含着微弱的混沌气息。更奇怪的是，玄天镜、弑天剑和荡天钟同时震颤起来，仿佛回到了故乡。
\"第一次来混沌海？\"老翁突然开口。
秦夜点头：\"前辈对此地很熟悉？\"
\"打了一辈子渔，能不熟吗？\"老翁从腰间取下个葫芦，仰头灌了一口，\"说起来，上一个混沌神体的小家伙，也是我送进海的。\"
秦夜心头一跳：\"那人后来...\"
\"成了道尊，又陨落了。\"老翁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天道轮回，不外如是。\"
扁舟驶入雾墙，眼前豁然开朗。灰雾在这里形成一道环形屏障，中央是一片广袤的灰色海洋。海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同样灰色的天空。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岛屿，形状怪异，有的像倒悬的山峰，有的如巨兽骸骨。
最引人注目的是海中央一座高塔，通体漆黑，塔顶悬浮着一颗灰色光球，不时有电光流窜。
\"那是...\"
\"混沌塔。\"老翁顺着秦夜目光看去，\"道尊当年悟道之地。塔顶的光球，据说是他留下的一缕本源。\"
秦夜胸前的玄天镜突然发热，镜钮上的玄鸟双眼大亮。老翁瞥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器灵复苏是好事，但记忆太多有时反而是负担。\"
墨尘沉默不语，秦夜却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
扁舟驶向最近的一座岛屿。靠近了才发现，这岛竟是由无数兵器堆砌而成——断剑、残枪、破甲...全都覆盖着灰色结晶。
\"兵冢岛。\"老翁介绍道，\"当年大战的遗存。适合你这样的剑修落脚。\"
船靠岸边，老翁的长竿在秦夜脚踝上又点了几下，剩余毒素被尽数吸出。\"好了，毒已清。岛上有个山洞，里面有口灵泉，能助你疗伤。\"
秦夜郑重道谢：\"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名字啊...\"老翁望向远方，金红双瞳闪烁着奇异光芒，\"太久不用，都快忘了。岛上的人都叫我'混沌渔父'。\"
他指了指海面：\"记住，混沌海有三不：不渡无缘人，不载回头客，不救必死者。\"说完，扁舟缓缓后退，重新没入雾中。
秦夜站在岸边，直到渔父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走向岛内。兵器堆积成山，每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声。这些残兵虽已锈蚀，但仍能感受到曾经的锋芒。
\"奇怪...\"墨尘突然道，\"这些兵器上的混沌气息，与我的记忆有微妙差异。\"秦夜拾起半截断剑，发现剑身上的纹路与弑天剑相似，但更加古朴。\"前辈是说...\"
\"就像同源不同流。\"墨尘沉吟道，\"或许混沌道尊并非唯一？\"
没等他们深入探讨，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只见混沌塔方向升起一道灰白光柱，直插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符文流转，玄奥非常。
\"混沌九式！\"墨尘激动道，\"有人在塔中参悟！\"
秦夜心头一震：\"会是谁？\"
\"去看看便知。\"墨尘催促道，\"但你现在伤势未愈，先找那口灵泉。\"
按照渔父所指，秦夜很快找到山洞。洞内别有洞天，中央是一汪乳白色泉水，周围长着发光的蘑菇。最令人惊讶的是，泉边石壁上刻满了剑痕，每一道都蕴含着独特剑意。
秦夜褪去上衣，踏入泉中。泉水冰凉刺骨，但很快转为温热，丝丝灵气渗入毛孔，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他长舒一口气，开始检查此行收获。
玄天镜已有三分之二完整，仅剩三道主裂纹；弑天剑和戮天剑安静地躺在识海中，与混沌之气和谐共处；荡天钟则悬浮在镜面上方，偶尔发出清越钟鸣。
\"前辈，现在能说说您的过去了吗？\"秦夜试探道。
沉默良久，墨尘长叹一声：\"我确实是混沌道尊的一缕分魂，但记忆残缺。只记得当年一场大战，天道崩塌，九大道兵尽碎...\"
他顿了顿：\"最奇怪的是，我对那座混沌塔毫无印象。按理说道尊悟道之地，我不该忘记。\"
秦夜若有所思：\"渔父说'上一个混沌神体'，难道在道尊之前还有？\"
谈话间，泉水突然泛起涟漪。秦夜警觉抬头，看到水面倒影中，一个白衣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猛地转身，泉水四溅。然而洞中空无一人，只有石壁上的剑痕微微发亮。
\"幻觉？\"
墨尘却紧张起来：\"不对！我感应到一丝熟悉的剑气...是诛天剑！\"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道灰蒙蒙的剑气突然从石壁射出，直取秦夜咽喉！秦夜仓促闪避，剑气擦肩而过，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痕。
\"谁？！\"
无人应答，但更多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秦夜不得不跃出灵泉，弑天剑在手，格挡得密不透风。奇怪的是，这些剑气虽凌厉却不含杀意，更像是在...试探？
\"锵！\"
一道格外凝实的剑气与弑天剑相撞，秦夜连退三步，手臂发麻。这时石壁上的剑痕全部亮起，在空中交织成一个人形虚影——白衣胜雪，面容模糊，手中握着一柄灰色长剑。
\"诛天剑主...\"墨尘声音颤抖，\"他还活着？\"
虚影不发一言，抬手便是一剑。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无穷变化，秦夜眼前仿佛看到星辰陨落、天地初开的景象。
\"混沌第三式·陨星！\"墨尘急喝，\"用弑天剑格挡，同时运转玄天镜！\"
秦夜依言而行。弑天剑紫金光芒大盛，玄天镜则悬于头顶，洒下金红光幕。虚影的剑气撞在光幕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最终相互抵消。
虚影似乎满意了，收剑而立。它指了指秦夜，又指向洞外混沌塔方向，然后化作流光消散。
\"这是...邀请？\"秦夜疑惑道。
墨尘却陷入沉思：\"不对...时间对不上。诛天剑主若活着，至少几万岁...\"
洞外突然传来破空声。秦夜警觉地贴壁而立，只见一道白光掠过海面，径直朝岛屿飞来。待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艘白骨舟，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白璃！
但她状态很奇怪，双眼紧闭，周身缠绕着灰色锁链，仿佛被什么力量控制着。骨舟后面，三条巨型鱼怪穷追不舍，每一头都有小山大小，满口利齿闪着寒光。
\"白璃！\"秦夜冲出山洞，弑天剑已然在手。
白璃听到呼喊，眼皮微颤，却无法挣脱锁链。骨舟径直冲向岛屿，在即将撞岸的瞬间，秦夜纵身跃起，一剑斩断锁链，抱着白璃滚落一旁。
\"轰！\"
骨舟撞上兵器山，碎片四溅。三条鱼怪在岸边徘徊，似乎忌惮什么，不敢上岸。
秦夜低头查看白璃情况。她面色苍白，眉心有一个灰色符文闪烁，呼吸微弱但平稳。
\"是混沌封印。\"墨尘判断，\"她强行突破空间时，被混沌海规则所缚。\"
\"怎么解除？\"
\"用玄天镜照她眉心。\"
秦夜依言而行。镜光照射下，灰色符文渐渐淡化。白璃睫毛轻颤，缓缓睁眼。看到秦夜时，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推开秦夜：\"小心！\"
一道黑影从兵器山中窜出，直取秦夜后心！白璃来不及施展法术，只能用身体挡在前面。眼看黑影就要穿透她胸膛，一道灰蒙蒙的剑气突然从天而降，将黑影钉在地上——竟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魔藤！
\"诛天剑气？！\"墨尘惊呼。
秦夜抬头望去，只见混沌塔方向，一道白衣身影踏空而来。那人每一步都跨越千丈，转眼已到岛上空。面容依旧模糊，但手中灰色长剑清晰可见。
三条鱼怪见状，发出恐惧的嘶鸣，扭头就逃。白衣人随手一挥，三道剑气破空而去，精准地将鱼怪斩成两段。
白璃挣扎着站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空中身影：\"那是...诛天剑主？可传说他早已...\"
白衣人缓缓降落，在距离秦夜十丈处停下。他抬手轻点，一道灰光没入白璃眉心。她身体一震，狐耳和尾巴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
\"青丘狐族。\"白衣人声音沙哑，仿佛很久没说话，\"为何擅闯混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