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的钟鼓声还未散尽，苏婉儿已在东阁外候着。
她裹着月白锦氅，指尖攥着袖口的珍珠滚边——新得的\"凤翼凌云\"技能让她连廊下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都闻得分明，前调的沉水香，中调的豆蔻，尾调若有若无的麝香，比往日清晰十倍。
\"玉昭郡主。\"王公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转身时，连老太监袍角金线绣的云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东阁门扉吱呀打开，赵顼立在殿内，玄色衮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晨光里泛着暗金。
他目光扫过她时，眉峰微挑：\"昨夜没睡好？\"
苏婉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技能让她的感官敏锐到连眼底的血丝都藏不住。
她垂眸轻笑：\"许是记挂着陛下交代的差使。\"
赵顼没接话，抬步往殿内走。
苏婉儿跟上，靴底碾过青砖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掠过朱漆梁柱、描金屏风，忽然顿住——东南角那座刻着百鸟朝凤的紫檀木屏风后，有一缕极淡的风拂过她耳际。
\"凤翼凌云\"在识海翻涌，她的视线自动捕捉到屏风与墙面的缝隙。
不过半指宽的空隙，寻常人只当是木料热胀冷缩所致，可她分明看见，缝隙里飘出的灰尘是逆时针打旋的——那是地底有气流上涌的痕迹。
\"陛下。\"她出声时，喉间发紧。赵顼停步回头，目光如刃。
苏婉儿往前走两步，指尖抚过屏风边缘：\"这屏风......怕不是严丝合缝。\"
赵顼上前，屈指叩了叩屏风。闷响过后，他目光一沉：\"搬开。\"
几个小太监上前，屏风移开的刹那，墙面上一道半指宽的裂缝赫然显露。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轻触砖缝——凉意顺着指腹窜上来，是地下密道特有的阴湿。
\"好手段。\"赵顼的声音像浸了冰，\"东阁是朕批红的地方，竟藏着这等东西。\"他转头看她，\"你怎会察觉？\"
苏婉儿心跳如擂鼓。
她不能说技能，只能道：\"臣妾昨日得陛下赏了西域进贡的龙涎香，今日闻着东阁的香风有些异样，便多留了心。\"
赵顼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笑了：\"你这张嘴，倒比朕的司天监还会圆谎。\"他挥袖召来马侍卫，\"带二十个禁军，随郡主彻查东阁上下。\"
马侍卫领命时，苏婉儿瞥见他朝自己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是从前帮她送密信时的暗号。
她垂眸掩住笑意，应了声\"遵旨\"。
月上中天时，承玉阁的烛火还亮着。
苏婉儿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微蹙的眉。\"凤翼凌云\"突然泛起热意，眼前闪过片段：月圆之夜，东阁后巷的老槐树下，一个黑衣人裹着玄色斗篷，腰间挂着块青铜腰牌......
她猛地起身，撞倒了妆奁。
小梅从外间跑进来：\"郡主可是魇着了？\"
苏婉儿抓住她的手：\"去御林军营地找马侍卫，就说玉昭郡主请他带三十人，子时三刻在东阁后巷老槐树下候着。\"
小梅被她的急切吓住，却没多问，裹上斗篷就往外跑。
子时三刻，月光正好。
苏婉儿缩在老槐树后的阴影里，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凤翼凌云\"像团火在识海烧着，她甚至能听见密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咚、咚、咚\"，由远及近。
\"上！\"马侍卫的低喝响起。
几个禁军从树后冲出，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有埋伏，转身要跑，却被绊马索绊倒。
苏婉儿走上前，黑衣人挣扎时，腰间的腰牌撞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她弯腰拾起，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刻字——\"陈\"。
\"带回去。\"她将腰牌攥进掌心，指节发白。
陈公子......那是太后母家的旁支，去年刚被陛下提拔为太仆寺少卿的陈延之。
殿外的更夫敲响三更，苏婉儿望着被押走的黑衣人，喉间泛起腥甜。
她摸出帕子掩唇，帕子上的缠枝莲被月光染成冷白——明日审讯，该用\"巧舌如簧·升级\"了。
御书房偏殿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晃，铁链与木椅摩擦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苏婉儿推门而入时，正见那黑衣人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间溢出的酒液顺着下颌滴在青灰色囚衣上，洇出深褐的痕迹。
\"陈三。\"她的声音像浸了春溪的竹枝，清泠却带着锐度，\"陈府西跨院的杂役，上月十五还替陈夫人送过补汤到前院。\"
黑衣人猛地抬头，眼中的狠戾碎成惊惶——他分明记得自己昨夜蒙着面，可这玉昭郡主竟连他在陈府的差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苏婉儿在他对面落座，指尖叩了叩案上的青铜腰牌：\"你腰间这枚'陈'字牌，是陈延之亲自发的。
他说'事成之后，赏田三十亩'，可没说若是事败，陈府上下百口要跟着你偿命。\"
黑衣人喉结动了动，酒气混着冷汗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苏婉儿闻着这股气息，\"巧舌如簧·升级\"的技能在识海翻涌，对方睫毛的颤动、指节因用力泛白的弧度，都成了拆解心防的线索。
\"你家老母住在陈府后巷的土坯房里，窗台上摆着你上月送的桂花糖。\"她忽然放软声调，\"若陈府倒了，那房子要充公，老夫人连口热粥都喝不上——你跟着陈延之卖的是情报，可陈延之卖的，是陛下的江山。\"
黑衣人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泛红。
苏婉儿乘势往前倾身，袖中半块桂花糖\"啪\"地落在他脚边：\"陈延之给你的是空头支票，可陛下要的，是实话。\"
\"我说！\"黑衣人突然哭嚎起来，泪水混着酒渍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陈府祠堂地下有密道，通着城郊废弃的砖瓦窑！
里头堆着半人高的刀枪，还有本账册记着联络的暗桩......\"
殿外传来脚步声，赵顼掀帘而入时，玄色大氅还沾着夜露。
他扫了眼瘫软的黑衣人，目光落在苏婉儿泛白的指节上：\"你总在最危险时找出突破口。\"
苏婉儿起身福了福，烛火在她眼尾投下暖光：\"不过是...运气罢了。\"
赵顼走到她跟前，指尖几乎要碰到她鬓边的珠花，又在最后一刻收了回去：\"朕见过太多人靠运气一时，却没见过谁能靠运气次次拆穿朕都未曾察觉的阴谋。\"他的声音低了些，像春夜未融的雪，\"苏婉儿，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苏婉儿垂眸，耳尖微微发烫。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却将所有慌乱都裹在柔婉的声线里：\"陛下若想知道，来日方长。\"
赵顼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低笑出声。
他转身时，玄色大氅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供状吹得哗啦作响：\"去拟旨，明日辰时查封陈府。\"
承玉阁的烛火熄了又亮，苏婉儿卸去簪环时，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恭喜宿主完成主线【危机预警】，解锁技能【明察秋毫】。\"
她猛地抬头，镜中倒影竟泛起淡淡金光。
原本模糊的妆奁纹路突然清晰如绘，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成了可见的银线，顺着窗缝钻进来的风里，她甚至能辨出三里外御膳房熬的莲子粥香。
\"明日...\"她对着镜子呢喃，指尖轻轻抚过镜中自己发亮的眼，\"陈府祠堂的砖缝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窗外的更漏敲过五更，苏婉儿将新得的技能在识海运转一周，只觉眼底泛起温热的清明。
她不知道，此时陈府祠堂的青砖下，那本记载着前朝余孽联络方式的账册，正随着她睫毛的颤动，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纸页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