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盛怒之下处置了宋贵人,秋回宴草草收场。回京的车驾上,气氛压抑。姜凝妧却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心情极好。
她觑着皇帝阴沉如水的脸色,屁颠屁颠地凑过去,声音甜得发腻:
“皇兄~别生气了嘛!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呀!” 她挨着皇帝坐下,晃着他的胳膊,“那宋贵人自己作死,活该!要我说,关冷宫都便宜她了,一杯毒酒了结算了!\"
“皇兄您可是天子,怎么能容忍这种藐视皇权、还敢亵渎母后遗物的人留在宫里膈应人呢?” 她义愤填膺地说着,仿佛完全忘了那支凤钗是如何“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宋贵人头上的。
皇帝被她晃得心烦意乱,又听她提到母后遗物,心头怒火更炽,冷冷道:“朕自有主张。”
姜凝妧才不管,立刻转移话题,小脸上堆满讨好:“皇兄放心!回去妹妹就继续给您操持选妃!一定给您挑几位又漂亮又懂事、绝对不敢乱动东西的好姑娘!”
她说着,还特意拉过旁边安静坐着的萧翊珩,“阿珩也想为皇兄分忧出力呢,对吧,阿珩?”
萧翊珩微微颔首,隔着帷帽面纱,声音清越:“陛下乃万民之主,选贤纳妃,延绵皇嗣,自是社稷之福。臣愿尽绵薄之力。”
听到“阿珩”两个字,皇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目光复杂地掠过那层薄纱,仿佛想穿透它看清后面的人。
他也想……怎么称呼?直呼其名似乎太过随意,称“世子”又觉生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大的烦躁取代。
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叫嚣:不招了!朕不想招妃了!可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不行!朕乃一国之君,后宫空虚成何体统!繁衍子嗣,平衡朝堂,都是帝王的责任!他烦躁地挥挥手:“此事容后再议!” 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两人。
丞相府。
“我不去!我说了我不去!小翠你给我放开!” 一声尖锐带着哭腔的女声划破了相府的宁静。
林清婉用力甩开贴身丫鬟小翠的手,精致的脸蛋气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什么选妃!谁爱去谁去!我才不要进那个金丝笼子!”
“我的小姐啊!” 小翠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劝道,“您小声点!老爷都发话了!说陛下年轻有为,是天下顶顶尊贵的好儿郎,您品貌双全,正是入宫的好人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您怎么……”
“福分?呸!” 林清婉恨恨地啐了一口,“那地方有什么好?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争一个男人的宠?我林清婉才不屑!我宁愿……”
她的话戛然而止,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冷峻挺拔的身影,脸颊微热,随即又更加委屈,“反正我不去!要嫁,我也要嫁个……哼!” 她扭过身,对着梳妆镜生闷气,任由小翠怎么劝都不再开口。
选妃日。
最终,在姜凝妧的“不懈努力”和萧翊珩的“从旁协助”下,皇帝还是无奈地选了五位新妃入宫。品貌确实都不错,只是……
林贵人(林清婉)也在其中,她气质清冷,眼神沉静,在一众争奇斗艳的新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还有那位周家二小姐周念,一身娇艳宫装,笑容甜美,眼神却滴溜溜转个不停,写满了算计和野心。
其余三位,虽算不得多老实,但比起周念那几乎写在脸上的“我要攀龙附凤”,倒也显得“朴实”了些。
果然,新妃入宫没多久,后宫这潭水就被搅浑了。今日你告状说我的宫女冲撞了你,明日我哭诉她偷了我御赐的珠钗。狗咬狗,一嘴毛。
姜凝妧和萧翊珩坐在昭阳宫的暖阁里,听着芙蓉绘声绘色地转述那些鸡毛蒜皮的官司,只觉得比看戏还有趣。
“啧啧,这周贵人,手段倒是层出不穷,可惜格局太小。” 姜凝妧捻起一块点心,点评道,“污蔑陷害都用上了,就为了争皇兄多看她一眼?”
萧翊珩放下手中的书卷——正是那本厚厚的《北境实录》,紫眸中带着一丝冷嘲:“陛下也不好处置太过。
毕竟她们背后家族,都打着‘为安国做贡献’的旗号送女儿入宫。轻飘飘一句‘闭门思过’,已是恩典。”
“哼,便宜她们了。” 姜凝妧撇撇嘴。
正说着,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公主殿下,周贵人求见,说……说想向公主请教些宫里的规矩。”
姜凝妧和萧翊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玩味。
“让她进来吧。” 姜凝妧整了整衣衫,端出公主的架子。
周念袅袅婷婷地走进来,行礼问安后,一双眼睛就忍不住往旁边看书的萧翊珩身上瞟。虽然隔着帷帽,但那身姿气度,足以让她心痒难耐。
“周贵人找本宫何事?” 姜凝妧故意问道。
周念收回目光,脸上堆起甜笑:“公主殿下,妾身刚入宫,许多规矩不懂,特来请教。另外……” 她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问,“方才见公主身边这位……气度不凡,不知是……”
“哦,你说阿珩啊?” 姜凝妧一脸天真烂漫,故意装傻,“他是我最亲近的侍卫呀!功夫可好了!人也长得……嗯,马马虎虎吧,还算顺眼。”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周念的表情。
周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和不甘,随即又换上更甜的笑容:“公主殿下真是好福气。妾身瞧着,这位侍卫大人……气质很是独特呢。”
她嘴上奉承着,心里却在盘算:一个侍卫而已,再好看也是公主的玩物。若有机会……她周念未必不能……
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奸诈,没能逃过姜妧的眼睛。姜凝妧心中冷笑:又一个不知死活看上阿珩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心思活络的周念,姜凝妧立刻凑到萧翊珩身边告状:“阿珩你看!那个周念,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肯定没安好心!”
萧翊珩放下书,揉了揉眉心。最近他一直在翻阅《北境实录》,试图从中理清蛛网组织可能与北境的关联,耗费了不少心神。
他拉过姜凝妧的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倒是妧妧,你刚才打发她,演得不错。”
“那当然!” 姜凝妧得意地扬扬下巴,随即又想起正事,压低声音,“对了阿珩,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这本《北境实录》,有什么发现吗?跟蛛网有关系?”
萧翊珩神色凝重起来,将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段记载:“你看这里,‘元狩十七年冬,元国内乱,有神秘‘大人’居中联络各部,提供粮草军械……。”
然此‘大人’身份成谜,事成后即消失无踪,仅留一黑色蛛网印记于元国金帐柱上。’”
“黑色蛛网印记!” 姜凝妧眼睛一亮,“赵酩他们说的‘主君’!还有那个‘大人’!难道是同一个人?或者同属蛛网?”
“极有可能。” 萧翊珩点头,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这位‘大人’能在元国搅动风云,其能量和手段非同小可。
若蛛网背后的‘主君’真是此人,或者与其有莫大关联,那他们所图……恐怕远不止颠覆大安后宫或刺杀皇帝那么简单。”
“北境……” 姜凝妧喃喃道,小脸也严肃起来,“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苏芷这条线,我们一定要死死盯住!她迟迟不动手,肯定有原因,但也可能随时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