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五十八年十一月的风,已然褪尽了秋日最后一点暖意,裹挟着初冬的凛冽,刮过火影大楼光洁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尖啸。
空气干冷,带着消毒水、草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混杂在中央医疗部无菌走廊特有的冰冷气息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纲手躺在特护病房中央那张宽大、冰冷的金属病床上,身下是洁白的床单,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如新雪。
浓重的青影如同淤痕,沉淀在她紧闭的眼睑下方。
连那标志性的金色长发也失去了光泽,凌乱地散落在枕畔,几缕被冷汗浸透的发丝粘在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角。
她盖着薄被,身体单薄得几乎看不出起伏,只有无名指上那枚素白的戒指,在无影灯下反射着冰冷固执的光,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环绕着她,导管连接着手臂,屏幕上跳跃着象征生命体征的冰冷线条和数字,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
病房外的小型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
几名医疗班的核心成员围着长桌,神情各异。
为首的医疗班长,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者,反复翻看着手中厚厚一叠检测报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最终抬起头,目光扫过坐在主位、如同冰雕般的祭,又掠过几位神情紧张的高层,声音干涩却清晰地宣布:“综合所有检测数据,包括查克拉波动图谱、生命体征同步分析以及最精密的生物分子探针结果…可以确认,纲手大人…再次怀孕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仿佛连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都被冻住。
几位高层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交织着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于未来的茫然。他们下意识地看向祭。
祭端坐着,深灰色的立领和服没有一丝褶皱,银发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左眼的黑绸如同深渊,隔绝了所有窥探。
他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然而,就在医疗班长话音落下的几秒钟后——
一滴晶莹的水珠,毫无征兆地,从祭那只露出的右眼眼角缓缓渗出,沿着他冷峻的侧脸滑落,最终“啪嗒”一声,轻轻地、精准地滴落在他面前摊开的一份胎儿实时监测报告上。
那滴“泪”,恰好落在超声波成像图上那个模糊的、象征着新生命的小小光点旁边,在打印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和平…”祭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颤抖,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报告上那个被泪滴晕染的光点位置,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
“…这孩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不容置疑的宣告,右眼中水光氤氲,却深不见底,“…是木叶千年仇恨消融的见证!是宇智波与千手血脉真正交融的象征!是上天赐予我们…最珍贵的和平信物!”
“五代目大人!”
“这真是…太好了!”
“天佑木叶!天佑火影大人!”
短暂的死寂后,会议室内爆发出压抑而激动的低语。
几位高层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被这“喜讯”和祭的“真情流露”所感动的神情。
“前面那个孩子……!”
医疗班长张了张嘴,看着祭脸上那堪称完美的悲喜交加,看着他指尖下报告上那个代表着未知与风险的小小光点,最终只是垂下目光,将所有疑虑咽回了肚子里。
深夜,万籁俱寂。
特护病房厚重的隔离门无声滑开。
祭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步入。
仪器屏幕发出的幽蓝光芒是唯一的光源,映照着他玄黑的衣袍和冰冷的银发。
他没有看床上昏睡的纲手,径直走到病床旁一台最为复杂的监测仪器前。
嗡!
无声的查克拉波动扩散。
祭覆盖着黑绸的左眼位置,一股阴冷而精密的瞳力瞬间激活!
他仅露的右眼瞳孔,瞬间化为纯净无瑕的白色,瞳孔周围浮现出淡紫色的细密波纹——融合了日向白眼透视与轮回眼洞察的恐怖视野瞬间开启!
冰冷的视线穿透了纲手腹部覆盖的薄被和皮肤肌理,直达孕育生命的温床。
在那幽暗而充满生命气息的宫腔深处,一个微小却搏动有力的胚胎清晰可见。
在祭融合瞳力的视野中,那胚胎散发出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在强行融合的能量流!一股是磅礴浩瀚、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属于千手柱间的细胞之力;另一股则是幽暗深邃、带着冰冷吞噬意味的暗紫色,源于宇智波血脉的写轮眼本源!
此刻,那暗紫色的能量流,如同贪婪的触手,正疯狂地缠绕、侵蚀、撕扯着翠绿色的生命洪流!
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胚胎微不可察的剧烈痉挛,翠绿色的光芒被强行扯碎、融入那片暗紫的漩涡,如同活体实验中被观测到的、残酷而精准的血脉融合!这不是自然的孕育,这是弱肉强食的吞噬战场!
祭的嘴角,在仪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象征?”他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在死寂的病房中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右眼的白眼视野中清晰地倒映着那血腥的吞噬过程,“多么神圣而美好的词。可惜,它的本质,不过是一场在我的意志下,实时上演的…活体血脉融合实验。”
他冰冷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监测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胚胎剧烈能量波动的峰值点,仿佛在欣赏实验数据。
突然,监测屏幕上的翠绿色能量流猛地一滞!代表柱间细胞活性的曲线急剧下跌!
与此同时,代表胚胎生命体征的几条关键曲线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那暗紫色的吞噬能量失去了平衡的猎物,骤然狂暴,开始反噬胚胎自身脆弱的生命本源!
屏幕上的图像显示,胚胎内部出现了剧烈的能量冲突和排异反应,象征着生命的小小光点疯狂闪烁,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纲手在昏迷中也发出了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蜷缩,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仪器上的警报声更加凄厉!
祭脸上的那丝冰冷弧度瞬间消失。他没有丝毫慌乱,眼神反而变得更加专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他迅速拉开无菌操作柜,取出一副特制的手套戴上,动作快而精准。
接着,他拿起一支粗大的、针尖闪烁着慑人寒光的骨髓穿刺针管。
他解开自己深灰色和服的衣襟,露出左侧锁骨下方一片苍白的皮肤。
没有麻醉,没有犹豫。
他左手稳稳地按住穿刺点,右手握着那支寒光凛冽的针管,对着自己坚硬的骨骼位置,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嗤!
令人牙酸的、针尖穿透骨膜的闷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祭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刺入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稳稳地抽动活塞,粘稠的、如同融化的暗红宝石般、散发着独特冰冷气息与强大生命力的骨髓液,被缓缓抽入粗大的针筒中。那液体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微光。
抽满所需,他利落地拔出针管,针尖带出一点暗红。
他看也不看自己锁骨下那个迅速被查克拉封住的微小创口,转身回到纲手床边。
他掀开薄被一角,露出纲手苍白手臂上预留的输血通道。
那粗大的、带着他体温——或者说,带着他骨髓深处特有冰冷气息——的针管,精准地对接上去。
“我的骨,你的血…”祭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他缓缓推动活塞,将那粘稠、冰冷、蕴含着宇智波本源力量的骨髓液,注入纲手体内,沿着血管,涌向那个正在经历生死危机的胚胎!“…这才是…真正的融合。舍弃虚妄的界限,拥抱…全新的秩序。”
蕴含着宇智波强大力量的冰冷骨髓液,如同最霸道的调和剂,瞬间涌入那片混乱的战场!
它并未直接攻击任何一方,而是如同无形的枷锁,强行介入那狂暴的暗紫能量与濒临崩溃的翠绿本源之间!冰冷的力量如同坚固的堤坝,瞬间压制了暗紫能量的反噬狂潮,同时形成一道桥梁,引导着残余的柱间细胞之力以一种更稳定、更驯服的方式,融入胚胎自身的生命本源之中!
监测屏幕上,刺目的警报红光如同被扼住了喉咙,骤然熄灭!
代表胚胎生命体征的曲线从悬崖边缘被硬生生拉回,虽然依旧虚弱,却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那象征着能量冲突的剧烈波动,如同被抚平的怒涛,渐渐平息,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带着冰冷质感的…平衡与融合!
就在这能量风暴平息的瞬间,昏迷中的纲手,那只没有连接仪器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猛地抬起手,五指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攥住了祭正在推注骨髓液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指甲瞬间深陷入他的皮肉!
她的眼睛依旧紧闭着,浓密的金色睫毛剧烈地颤抖,嘴唇翕动,破碎而嘶哑的字句如同梦魇中的呓语,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母兽护雏般的绝望,断断续续地挤出牙关:
“恶魔…别…别伤害…他…”
祭推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手腕上那只冰冷颤抖、力量惊人的手并不存在。
他微微侧头,看着纲手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苍白的脸庞,看着她紧闭的眼中可能流淌的无形泪水。
他那覆盖着黑绸的左眼位置,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而浩瀚的查克拉波动无声地荡漾开。
同时,他仅露的右眼深处,紫色的轮回波纹深处,那原本隐隐浮现的树木年轮纹理,骤然变得清晰、深刻!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磅礴而温顺的生命力量感,如同沉睡的种子终于破土,带着冰冷的生机,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缓缓俯身,冰冷的唇几乎贴上纲手因呓语而微微张开的、失血的唇瓣,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安抚,带着掌控一切的满足和一丝冰冷的怜悯:
“伤害?”祭的唇角勾起一个在幽蓝光影中无比清晰的、残酷而餍足的弧度,“不,亲爱的。这恰恰是…我赐予他…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的…无上资格。”
针筒内的骨髓液被彻底推注完毕。
祭手腕微微一震,一股巧妙的查克拉波动轻易震开了纲手无意识紧握的手指。
他将空了的针管随意丢进医疗废物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直起身,静静感受着体内那股因胚胎稳定融合、血脉共鸣而反馈回来的、对千手柱间木遁之力前所未有的亲和与掌控感。
右眼中紫色轮回波纹与深邃木纹交织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没有再看病床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纲手,只是无声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遮住锁骨下那点微不可察的暗红。
玄黑的身影融入病房的阴影,如同从未出现。
唯有仪器屏幕上那趋于平稳的曲线,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混合着冰冷查克拉与血腥的骨髓气息,证明着方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