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贺峡谷的断崖在八月的闷雷中沉默。
潮湿的暖风拂过谷底丛生的忍冬藤,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峡谷两侧新立的冰镜阵列折射着铅灰天光,将谷底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牢笼。
百余名身着宽袍、形容憔悴的学者被驱赶至谷底中央。
镣铐锁链在湿滑的岩石上拖出刺耳声响。
他们中有须发皆白的老者紧握泛黄的书卷。
有中年文士怒视着崖顶。
亦有青年学子恐惧地蜷缩着身体。
唯一相同的是眼底压抑的悲愤与绝望。
炎忍军士兵脸上烙印的火焰刺青在冰镜冷光下森然浮动,如同沉默的狱卒。
“是……是火之寺的藏经长老青叶大师……”
“还有木叶学堂的伊鲁卡老师……”
“那个戴眼镜的……是研究尾兽封印的寺井博士!”
崖壁边缘被强迫观礼的人群中,压抑的抽泣和难以置信的低语如同濒死的虫鸣。
几个胆大的试图探头看得更清楚些,立刻被炎忍军覆盖冰霜的长矛逼退。
矛尖在潮湿的空气中凝出白霜。
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峡谷东侧最高的断崖之巅。
玄黑帝袍的衣袂在渐起的风中纹丝不动。
银发下覆盖黑绸的左眼处紫芒流转。
冰蓝色的右眼俯瞰谷底,如同神明审视待宰的羔羊。
他怀中,裹着明黄锦缎的胡亥正咿咿呀呀地抓挠着帝袍上冰冷的纹路。
崖下,学者群中一位须发皆张的老者猛地抬头,正是火之寺的藏经长老青叶,他嘶声力竭的怒吼穿透谷底的死寂:“暴君!你焚尽典籍,堵塞言路,如今又要屠戮士林!此等倒行逆施,必遭天……”
“聒噪。”
祭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瞬间冻结了青叶后面的话语。
他覆盖黑绸的左眼紫芒一闪。
嗡——!
峡谷两侧数十面巨大的冰镜同时光芒大盛!
镜面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清晰地映照出令人窒息的“景象”:青叶长老在昏暗的密室中,将一卷封印卷轴交给一个笼罩在黑袍红云纹中的人影(晓组织标志清晰可见)。
伊鲁卡老师在酒肆角落,与另一个晓袍身影低语,桌上摊开放着木叶防御工事图。
寺井博士在实验室里,将一管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液体(尾兽查克拉样本)递给戴漩涡面具的神秘人……画面切换流畅,“证据”确凿!
“妖术!这是妖术!”青叶长老目眦欲裂,指着冰镜浑身颤抖,“老夫从未见过什么晓组织!这全是污蔑!是构陷!”
他身边的其他学者也爆发出愤怒的声浪。
“无耻!那晚我分明在批改学生课业!”
“那管液体是中和剂!是救人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欣赏着困兽徒劳的挣扎。
他抬手,指尖优雅地拂过怀中胡亥细软的发丝。
声音却如同裹着蜜糖的寒冰,清晰灌入谷底每一个愤怒或恐惧的灵魂深处:“瞧瞧,多么精彩的表演。圣贤书读多了,连勾结叛忍、出卖家国、资敌祸乱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能被你们粉饰成‘学术交流’、‘救世良方’?”
他冰蓝色的瞳孔扫过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最终定格在青叶长老身上,“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古之明训,诚不我欺。尔等自诩清流,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满腹阴谋诡计,祸乱朝纲,动摇国本!此等‘儒毒’,甚于尾兽之乱!不除,帝国永无宁日!”
“儒生乱国,当筑京观!”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判的神谕,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裁决之力!
覆盖黑绸的左眼处紫芒骤然亮到极致!
轰隆隆——!!!
整个南贺峡谷地动山摇!
两侧高耸的崖壁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推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岩石被强行挤压碾磨的恐怖巨响!
无数巨大的裂缝在崖壁上瞬间蔓延。
碎石如雨崩落!
谷底的学者们惊恐地抬头,只看到两侧遮天蔽日的崖壁如同两扇缓缓合拢的、死亡的巨门,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他们碾压而来!
“不——!”
“暴君!你不得好死!”
“快跑啊!”
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咒骂、惊恐的尖叫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山崩地裂声中!
人群像炸窝的蚂蚁般推搡奔逃。
镣铐绊倒同伴。
冰冷的岩石地面沾满滑腻的血迹和摔倒者被践踏的肢体!
有人试图结印反抗,查克拉刚刚凝聚,便被崖壁合拢带来的恐怖压力瞬间碾散!
更有人绝望地扑向崖壁,徒劳地用双手捶打那冰冷坚硬的岩石,指甲崩裂,血肉模糊!
“噗嗤!咔嚓!咕噜……”
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骨骼被瞬间压爆碾碎的闷响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峡谷中疯狂奏响!
猩红的血雾如同爆开的烟花,一团接一团地在飞速合拢的狭窄空间中猛烈炸开!
粘稠的血液混合着碎裂的骨渣、内脏残片、甚至迸裂的眼球,如同被巨大磨盘碾过的浆果,在冰冷的岩壁上涂抹出大片大片狰狞喷射状的暗红图案!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气。
又被冰冷的崖壁寒气冻结成细密的血晶尘雾,簌簌飘落!
整个谷底瞬间化为一个巨大、残酷、高速运转的绞肉机!
崖壁边缘观礼的人群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和呕吐声。
许多人直接瘫软在地,大小便失禁。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炎忍军士兵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只是握矛的手也微微发白。
就在两侧崖壁即将彻底合拢、将谷底最后一点空间和生命彻底碾碎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凝聚到极致的、带着无尽痛苦、绝望与不甘的脑波哀嚎,如同无形的尖针,猛地刺穿了血肉碾磨的轰鸣和死亡的喧嚣!
这哀嚎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活物灵魂深处的精神冲击!
是山中一族族长,山中亥一!
他被压在最边缘,半个身体已化为肉泥,仅存的头颅在碎石挤压下变形,却凭借家族秘术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呐喊!
这精神哀嚎饱含着对暴政的控诉、对逝去同道的悲悯、对自身无力回天的绝望!
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让崖顶的祭都微微侧目。
他覆盖黑绸的左眼处紫芒流转,精准地捕捉到那即将湮灭的精神源头。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近乎残忍的兴味。
“哦?倒是条硬骨头。可惜,骨头太硬,容易硌着新朝的脚。”
祭左手抱着胡亥,右手对着谷底亥一那仅存、正在精神哀嚎中迅速消散意识的头颅残骸,隔空遥遥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轮回眼强大瞳力的精神摄取之力瞬间笼罩!
亥一那饱含痛苦与绝望的哀嚎脑波,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强行捕捉、压缩、剥离!
残存头颅上那双因剧痛和愤怒而圆睁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死寂!
而一道微弱的、不断扭曲挣扎的淡蓝色精神虚影,却被硬生生从破碎的颅骨中抽离出来!
那虚影依稀是亥一的模样,无声地张着嘴,似乎在发出最后的诅咒,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压缩!
祭五指一收!
那道挣扎的亥一精神虚影被强行揉捏、塑形!
最终化为一个拇指大小、不断闪烁扭曲着淡蓝光芒的光团!
祭指尖萦绕起一缕森白的寒气,瞬间将那光团冻结、固化!
他随手从身旁侍从捧着的金盘中,拿起一只为胡亥准备的、憨态可掬的布绒玩具熊。
那熊玩偶针脚细密,眼睛是两粒乌黑的玻璃珠。
祭的手指如同最精巧的刻刀,轻轻点在玩具熊的眉心。
噗。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那枚被冻结的、包含着亥一最后意识与哀嚎的精神光团,被强行打入了玩具熊的眉心!
玩具熊乌黑的玻璃眼珠深处,一丝极淡、极痛苦的淡蓝色幽光一闪而逝,随即隐没。
祭将这只玩具熊随手塞进怀中胡亥的襁褓里。
婴儿似乎被冰凉的触感吸引,伸出小手好奇地抓住了熊耳朵。
“乖,”祭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手指拂过胡亥的脸颊,目光却冰冷地扫过崖下那已彻底合拢、只余一道狭窄缝隙、不断渗出暗红色粘稠血浆的死亡峡谷,以及崖边瘫软呕吐、面无人色的观礼者,“你父皇送你个小玩意儿。这只爱哭的熊,可比那些只会聒噪的酸儒,更懂得体会圣心,更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话音落下,襁褓中的胡亥无意识地捏紧了玩具熊。
那熊玩偶乌黑的玻璃眼珠深处,那丝被强行封禁的、属于山中亥一的淡蓝幽光,极其微弱地、痛苦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无声的哀嚎被永恒的寒冰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