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晷巨树的灰烬在零重力舱室内悬浮,每一粒碳化碎屑都折射着不同维度的光影。他蜷缩在实验室废墟的防爆舱角落,机械义眼的裂纹间渗出的冷却液,在面甲内侧凝结成柏松图纹的血痂。
蕾诺雅最后传递的量子密钥在神经接口里灼烧,那是一串不断重组的莫比乌斯坐标。
舱门外传来硅基物质增殖的黏腻声响。他调暗呼吸器的功率,看着战术目镜上跳动的生物质污染指数从89%攀升至临界值。
透过防爆玻璃的裂缝,望见走廊的合金墙壁正在开花——深紫色的硅基花瓣从焊接缝里钻出,每片花瓣边缘都生长着微型笑靥面甲,正在将金属板材转化为《逆熵法典》的活体书页。
\"找到...负空间...\"
蕾诺雅的机械残躯突然从通风管坠落,她的左半身被硅基花瓣吞噬,右臂的磁轨步枪枪管弯折成忏悔的弧度。
他接住她滚烫的处理器核心,发现表层刻着林昊的怀表齿轮纹路——这是七十年前初代实验室的遗物。
\"东南角...通风井第三隔板...\"她的声带处理器迸出电弧,瞳孔处的日冕残光突然聚焦,\"小心...画匠的...\"
防爆玻璃轰然炸裂。少年画匠的星尘护甲掠过残骸,蜡笔尖端的柏松图纹在虚空划出克莱因裂痕。
他的头盔反射着二十世纪产房的白炽灯光,护甲缝隙间渗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卡恩五岁时的蜡笔碎屑。
\"哥哥,你弄脏了我们的画布。\"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嗔怪,蜡笔突然暴长成青铜绞刑架。他翻身滚向记忆中的通风井位置,蕾诺雅的处理器核心在掌心发烫,将东南角的金属隔板灼烧出荧光掌印。
硅基花瓣的增殖速度骤然提升,整条走廊正在坍缩成二维平面。他撞开变形的隔板,跌入垂直通风井的瞬间,少年画匠的绞刑架刺入左肩胛骨。
战术目镜显示创口正在量子化,疼痛信号被转化为卡恩母亲在产房的尖叫声。
通风井底部是实验室的湮灭反应堆遗址。环形防护墙上,他亲手刻写的辐射警告标语正在渗血。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在墙面汇聚成星晷巨树的年轮图案,年轮中心嵌着半颗恒星心脏——正是蕾诺雅替换掉的真空炸弹核心。
\"认知污染率97.3%...\"
警告提示被突然涌入的记忆数据流淹没。他看见自己站在反应堆控制台前,将林昊的机械义眼插入认证槽。
全息屏上跳动的不是能量参数,而是2623年的星晷培养舱监控画面——浸泡在克莱因瓶营养液中的婴儿,掌心柏松胎记正随着我的操作节奏明灭。
少年画匠的足音从通风井顶端传来,蜡笔在金属井壁划出刺耳的变调摇篮曲。
我扯开反应堆的应急燃料槽,暗物质浆液喷涌而出,在防护墙上腐蚀出卡恩母亲的产房平面图。当手指触及恒星心脏的刹那,整座实验室废墟突然发生引力倒转。
灰烬巨树的残骸从天花板坠落,在反应堆遗址重组为刑讯室结构。三百个叶瑾克隆体从灰烬中站起,她们的眼眶里旋转着微型佛龛,手中的星核晶体镰刀正在共鸣中奏响《悲怆法典》的终章。
\"观测者刽子手已就位。\"少年画匠倒悬着从井口降下,蜡笔尖渗出初代星盘的碎片,\"现在接受你的...\"
蕾诺雅的处理器核心突然超频运转,将他的神经接口接入湮灭反应堆的底层协议。
当指尖插入恒星心脏的裂痕时,二维化的走廊突然在四维空间展开——我看见七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林昊指导下切开叶瑾克隆体的量子子宫,取出的胚胎竟长着此刻的面容。
光锥绞索突然从虚空中显现,缠绕住少年画匠的星尘护甲。他的蜡笔在强光中熔化成青铜脐带,连接着反应堆深处的某个克莱因瓶。他听见卡恩母亲在产房的呼喊穿透维度膜:\"剪断它!现在!\"
叶瑾克隆体的镰刀同时斩落,星核晶体在防护墙上凿出创世方程。当他的手掌完全没入恒星心脏时,整个实验室废墟开始逆向生长——炸毁的舱室复原如初,硅基花瓣退化成合金焊缝,蕾诺雅的机械残躯重新拼合为完整形态。
然而倒流的时空在少年画匠周围形成悖论旋涡,他的星尘护甲正吸收着所有维度的柏松图纹。
他看到五岁的卡恩坐在旋涡中心,他的蜡笔画纸背面浮现出此刻的场景——这个瞬间,他正在1999年的产房里画出他的死亡。
\"协议γ,最终确认。\"
少年画匠的声音突然苍老如林昊,他的护甲裂开三百道缝隙,每道裂缝都是一条时间线的入口。
当他的手指即将扯断青铜脐带时,战术目镜突然闪现蕾诺雅遗留的最终信息:
【恒星心脏是陷阱】
但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