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清那声尖锐到变调的质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在清竹小筑的院子里炸开了滔天巨浪!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小小的院落。
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仿佛被无限放大,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鱼亦寒脸上的笑容彻底冻结、碎裂!如同被最狂暴的寒流瞬间冰封的雕塑!
那双温润的眼眸此刻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是翻江倒海般的惊涛骇浪!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维逻辑在瞬间被那声“哥哥?!”和“变成女孩子?!”彻底碾碎!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艰难地从歇斯底里、小脸惨白的叶晓清身上,移到了同样脸色煞白、眼神慌乱躲闪的叶晓晓脸上。
叶晓晓……叶晓……
晓晓……哥哥……
姐姐……哥哥……
同一个人?!
还……还变成了……女孩子?!
这怎么可能?!
他这两个月来,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的、那个或在某处受苦的、名为“叶晓”的少年形象,和眼前这个素雪长发、绝美却带着幽寒气息的少女叶晓晓……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此刻在叶晓清那崩溃的尖叫声中,被一股无形的、荒谬绝伦的力量狠狠撞在一起!撞得粉碎!
“轰——!” 鱼亦寒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院门的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语言、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被彻底蒸发!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不断回响的疑问在灵魂深处疯狂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晓清那声“哥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叶晓晓的心上!
羞耻!
一股如同岩浆般滚烫、足以焚毁灵魂的羞耻感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烧了起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扎着她的皮肤!
尤其是当鱼亦寒那震惊到失魂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她如今这具纤细、柔美、完全属于女性的身体时,那种被扒光了示众般的强烈羞耻感几乎让她窒息!
她曾是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发誓要保护妹妹和替娘亲报仇的哥哥!
可现在……
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带着微凉丝滑的触感,却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神经!
纤细的腰肢、柔软的曲线、胸前那微微的隆起……这具身体每一处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曾经的性别!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巧的脚趾在鞋子里蜷缩了起来!
一种想要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见人的冲动疯狂啃噬着她的理智!
巨大的羞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滚烫,仿佛要滴出血来!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冰蓝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水光,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想要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这具让她感到无比羞耻的身体!手指死死地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垂落的发丝拂过脸颊,带来微凉的触感,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她心头——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需要被保护的白发妹子! 这认知让她羞愤欲死!
叶晓清喊出那句话后,她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极致的混乱、茫然和一种被世界彻底欺骗了的巨大惊骇!
她看着眼前这个拥有哥哥气息的“姐姐”,看着她那绝美却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蓄满的泪水……
哥哥……真的是哥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疑问和恐惧都堵在喉咙口,让她只能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压抑的呜咽声。
她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
南霜月。
她是场中唯一一个“知情者”,也是唯一一个保持着绝对冷静的人。
冰琉璃般的眸子将场中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徒儿叶晓晓那巨大的羞耻、无措和痛苦,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入她的感知。
她能清晰地“看到”叶晓晓灵魂深处那份因性别转换而产生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羞耻风暴。
叶晓清那彻底崩溃的世界观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让她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而鱼亦寒那如同被五雷轰顶、三观尽碎、几乎要原地爆炸的惊骇模样……饶是南霜月心性坚如磐石,此刻眼底也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无语”的波动。
就在这混乱的风暴中心,南霜月动了。
她并未言语。
只是极其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便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叶晓晓身前,将她那因羞耻而颤抖、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身影完全遮蔽在自己身后。
同时,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安抚心神力量的冰寒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这股气息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效果。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瞬间!
叶晓清那压抑的呜咽声猛地一窒!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情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虽然惊骇和茫然依旧,但那种濒临崩溃的失控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南霜月。
鱼亦寒那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也戛然而止!
那股冲上头顶的热血仿佛被瞬间冻结,眼前发黑的感觉消失,虽然大脑依旧被惊骇的风暴席卷,但至少身体不再失控地颤抖。
他靠着门框,喘着气,眼神依旧混乱,但总算能聚焦了。
叶晓晓感受到师尊挡在身前的力量,那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羞愧感如同找到了堤坝,不再那么汹涌。
她死死咬着唇,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抽噎着。
师尊的身影如同一堵坚实的冰墙,暂时隔绝了鱼亦寒那让她无地自容的震惊目光,也挡住了妹妹那充满混乱和质问的眼神。
这让她稍微喘了口气,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羞耻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灵魂。
南霜月并未看鱼亦寒和叶晓清。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半步、无声落泪的徒儿身上。
然后。
她缓缓转过身。
那双冰琉璃般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扫过依旧处于巨大冲击中的鱼亦寒和叶晓清。
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全局的威严:
“进屋。”
“说清楚。”
言简意赅。
五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定住了场中混乱的风暴。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
只有命令。
但这份命令,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了一座冰山,强行开辟出一片可以暂时立足的“安全区”。
鱼亦寒猛地一个激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惊骇和无数疑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是!前辈请!晓……晓晓……请!”
他连忙侧身,让开院门通往精舍的路,动作甚至有些慌乱。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南霜月身后那道被完全遮蔽的身影,心中那份荒谬感和惊骇感依旧翻腾不息。
叶晓清也被南霜月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震慑,虽然小脸上依旧写满了茫然和惊惧,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默默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南霜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无声落泪、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的叶晓晓。
她并未伸手安慰。
只是那清冷的眸光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鼓励与理解?
仿佛在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这羞耻,是你必须背负的十字架。
叶晓晓感受到师尊的目光,身体微微一颤。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
眼眸里虽然还带着浓重的羞耻和不安,却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师尊的肩膀,看向门口那个依旧处于巨大震惊和混乱中的妹妹。
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心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那份从未改变的、想要保护她的决心,以及……必须解释清楚这残酷现实的沉重。
她迈开脚步。
虽然步伐有些沉重,却异常坚定。
跟在师尊身后,一步步走向那扇敞开的精舍门扉。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每一步,都在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改变,和她必须面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羞耻。
鱼亦寒看着叶晓晓擦干眼泪、挺直脊背(尽管那脊背因为羞耻而显得格外僵硬)走向精舍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种面对巨大谜团的无措。他深吸一口气,也连忙跟了进去。
叶晓清看着哥哥(姐姐?)擦干眼泪、眼神决绝地走进来,小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最后,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等待答案的迫切。
精舍的门,在四人进入后,缓缓合上。
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和风声。
只留下院内摇曳的翠竹和游弋的灵鲤,见证着这场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风暴,才刚刚拉开解释的序幕。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名为叶晓晓(叶晓)的少女,将如何强忍着灵魂深处的羞耻,向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解释她从一个男人变成“白发小美女”的残酷真相?鱼亦寒又将如何消化这惊天动地的秘密?一切都将在紧闭的门扉内展开。
那扇门后,是真相,也是叶晓晓必须再次经历的、关于性别与身份的羞耻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