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地收回手,又给邓婵玉添了杯酒。
“喝了酒,该过去的就过去吧,邓老将军为西周战死,西周定然会给他无上的荣耀。”
邓婵玉苦笑了下:“可他本应该立更多的军功。”
鸿芙摇头:“军功这种东西不在于多不多,而是要在什么事情,婵玉,你相信我吗?”
邓婵玉愣了下,昏黄的火光,吵闹的欢呼声,可是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人。
“嗯。”
鸿芙:“那你就信我,你们终究会再见的。”
就在这时,一个喝得半醉的年轻士兵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经过,嘴里含糊不清地唱着家乡小调,歌声不成调子,却带着浓重的乡愁。
唱到一半,他突然停住,目光茫然地扫过热闹的人群,最终落在篝火上滋滋作响的烤全羊上,喃喃道:“柱子……柱子最爱吃羊腿了……他说等打完仗,回家让他娘炖一锅……”
他说着说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他抱着酒坛蹲了下去,压抑的呜咽声在喧闹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
这小小的插曲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让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喧闹瞬间凝固了,笑声卡在喉咙里,举杯的手顿在半空。
欢乐的表象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深埋的伤痛和思念,白日里并肩作战、此刻却已埋骨他乡的同袍身影,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鸿芙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狐狸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她轻轻叹了口气,摇扇的手也停了下来,战争的残酷,无论对神仙还是凡人,都一样沉重。
邓婵玉看着那哭泣的士兵,眼神坚毅中也带上了一丝沉重,她举起酒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沉寂:“敬!!所有为西岐、为天下苍生而战的勇士!敬逝去的英魂!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名字,我们当永世铭记!这杯酒,为他们!”
“敬英魂!” 杨戬第一个沉声响应,举起了酒杯,他神色肃穆,却仿佛蕴含着几分悲悯。
“敬英魂!” 更多的声音响起,由低沉到汇聚成洪流,带着沉重与力量。
将士们纷纷举杯,向着火光、向着夜空、向着看不见的远方,将杯中酒郑重地倾洒在地,篝火噼啪作响,像是在回应这无声的祭奠。
哪吒也被这气氛感染,胸中那股莫名的邪火被冲淡了些许。
他沉默着,也学着杨戬的样子,将杯中残酒洒落在地,动作有些僵硬,但那份肃穆是认真的。
看着她扇子下安静的手,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更甚,她为什么不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宴会的气氛在短暂的沉重后重新恢复,但喧嚣中多了一份沉淀下来的力量,大家谈论着下一关渑池县,谈论着伐纣大业已过半程,疲惫仍在,希望却也更盛。
鸿芙又和邓婵玉低声交谈了几句,多是些安慰和鼓励的话,随后便站起身,姿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曼妙的曲线在火光下展露无遗。
她转身,目光终于落回自家这边,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哪吒身上。
哪吒立刻别开脸,假装去看篝火,但紧绷的侧脸线条和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鸿芙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摇着扇子款款走回自己的位置,在杨戬身边坐下。
她没看哪吒,却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大哥,渑池守将张奎夫妇,听说有些棘手?”
杨戬点头:“嗯,张奎有地行之术,确非易与之辈,需得从长计议……”
他话未说完,鸿芙便自然地伸手,拈起哪吒面前的一块糕点,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哪吒还沾着酒液和血污的手背。
哪吒触电般一颤,猛地僵住了身子。
鸿芙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将葡萄送入口中,狐狸眼弯弯地看着他,带着一丝狡黠的戏谑,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吒吒,酒瓶碎了……手疼不疼呀?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你!” 哪吒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可不是在后又想………
“吹!”
他将手伸到了福宝的面,被他的手轻轻握住,自己长得高,手也大了鸿芙些许,看着她双手捧着自己的掌心,轻轻的风落的好像不是他的手背,而是………他的心口。
杨戬看着这俩活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鸿芙这分明是故意在撩拨,而哪吒……这反应也太好懂了。
他轻咳一声,决定终结这场幼稚的闹剧:“好了,时辰不早,将士们明日还需整军,福宝,哪吒,我们也该回去歇息了。”
鸿芙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对着哪吒伸出手,掌心向上,笑容明媚又带着点不容拒绝:“走吧,吒吒,回去给你上药。”
哪吒看着她伸出的手他‘极其不情愿’地、带着点恶狠狠的气势,一把抓住了鸿芙的手。
“哼!” 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终究是不舍得甩开。
鸿芙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却笑得更开心了,反手也紧紧握住他的,指尖还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哪吒身体又是一僵,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颈。
杨戬摇摇头,率先起身,高大的身影走向营帐。
回了营帐,鸿芙一个转身绕到了哪吒的身前:“怎么好端端还生气了?”
哪吒一把将她的手往后拉,直接让人跌入了他的怀中,他的手死死的按住她的腰,薄唇轻落。
鸿芙被他吓了一跳,但却反应过来他今日杀了那么多人,上次被业火所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真是做不到把人推开再伤他一次。
“吒吒………”
“唔~”
哪吒:“你都没有对我那样过。”
鸿芙有些失神,头微微靠在他的胸口喘着气,声音都是柔弱无骨的。
“什么~?”
“你对邓婵玉为何那样好?”
鸿芙无奈的笑了笑:“因为她很厉害,不止是她还有殷霜华,在这个世道,女子想要行军本就比男子要难,她们很厉害,一点都不输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