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张西范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出副科长办公室,留下屋里三个心思各异,但都心有余悸,大气不敢喘的副手。
等张西范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刘建国才小心翼翼地和孙大海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还龇牙咧嘴的王铁山从地上扶起来,让他靠在椅子上。
“老王,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刘建国试探着问道。
王铁山捂着肚子,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过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恨恨地骂一句:
“妈的,这小子下手真黑!老子的肠子都快被他踹断!”
随即又带着几分后怕,“这小子……看来是真要动真格的,是个笑面虎,不,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咱们……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别去触他的霉头。”
刘建国和孙大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和一丝庆幸。
刘建国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一脚,怕是把咱们保卫科的天都给踹变。以后啊,这清闲日子,怕是到头喽。”
孙大海则闷闷地说一句:“狠是狠了点,不过……要是真能把保卫科带出个样子来,倒也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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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西范从副科长办公室出来,没回自己那屋,脚下一转,直接奔食堂。
保卫科那帮小子接下来要掉几层皮,这嘴里的嚼谷可不能含糊,不然训练没几天就得趴下一半。
刚到食堂门口,还没等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带着刻意压低的、腻歪的央求声。
“傻柱,我的好柱子哥,你就再帮我这一次嘛……家里老婆子和孩子都眼巴巴等着呢……”
紧接着是傻柱那带着明显不耐烦的粗嗓门:“秦淮茹!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食堂有食堂的铁规矩,你天天变着法儿来这儿磨叽,搅得我都没法好好干活了,烦不烦啊你?”
张西范眼神带着一丝好奇,迈步进食堂。
果然,灶台边,秦淮茹正姿态婀娜地站在那儿,一只手还似有若无地搭在傻柱粗壮的胳膊上,被他不动声色地甩开。
傻柱背对着门口,手里握着大铁勺,正呼啦呼啦地在面前的大锅里搅动着,热气蒸腾,看那架势,是真没怎么搭理秦淮茹。
秦淮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惯有的委屈巴巴,声音更是放得又低又软,带着几分幽怨:
“柱子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婆婆年纪大了,孩子他们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厂里那点供应,哪里够填饱肚子的?你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漏一点点,就够我们家改善好几天伙食了。”
傻柱“嗤”地哼了一声,猛地转过半边身子,铁勺往锅沿上一磕,发出“当啷”一声脆响,眼神里透着股以前少见的决绝:
“手指头缝?我的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那也是公家的粮食!秦淮茹,你当我傻柱是什么人?专门给你家揩油的冤大头吗?我告诉你,以前那是以前,现在厂里风气不一样了,谁还敢乱伸手?再说了,你家困难,厂里谁家不困难?都像你这样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我这食堂还要不要开?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我给全厂工人做饭!”
这话说得可够绝情的,张西范听着都觉得新鲜。
看来自己之前对傻柱说的那些话,傻柱已经想开,已经远离贾家。
都会找厂里的借口来堵塞秦淮茹。
秦淮茹被他这番话噎得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搭在人家胳膊上的手也讪讪地收回来,站在那儿,一副泫然欲泣、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若是换了以前的傻柱,怕是早就心软。
张西范觉得火候差不多,朗声道:“何师傅,正忙着呢?”
傻柱正瞪着秦淮茹,听见这沉稳的声音,身子一震,这才猛地转过身,大铁勺还紧紧攥在手里。
一看见是新上任的保卫科张科长,他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散,换上一副略带惊讶又充满热络的笑容。秦淮茹也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连忙转过头,看见是张西范,眼神复杂地闪动一下,很快也挤出一丝楚楚可怜的笑容。
“哎呦!是张科长啊!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屈尊到我这油烟缭绕的后厨来?快,快里面请,这儿烟熏火燎的,别呛着您。”傻柱连忙放下铁勺,在脏兮兮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那热情劲儿,跟刚才对秦淮茹简直判若两人。
秦淮茹也赶紧跟着打招呼,声音比刚才对傻柱时更多了几分柔媚和小意:“张科长好。”
张西范对她不置可否地点下头,目光便径直落在傻柱身上,开门见山:“何师傅,不用这么客气。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张科长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傻柱能办到的,绝没有二话!”傻柱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张西范可是点醒自己的人,更不要说让自己重新回到后厨的位置上,这位张科长一来就让保卫科那帮刺头服服帖帖,他可是佩服得很,知道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是这样,”张西范语气平和,“我们保卫科,从明天开始,要进行强化训练,这训练强度可不小,体力消耗肯定大。兄弟们要是肚子里没食儿,饿着肚子可顶不住。所以,我想请何师傅在伙食上给咱们保卫科的弟兄们多费费心,油水能不能给得足一点?不然这训练效果可要大打折扣。”
傻柱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亮,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既能卖新科长一个人情,又能名正言顺地动用食材,简直是美差。
他嘿嘿一笑:“嗨!我还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张科长,这事儿您可就找对人了!保卫科的兄弟们练兵强身,那是为了保卫咱们整个轧钢厂的安全,是大好事!这吃的方面,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傻柱保证让他们顿顿吃得有劲儿,练起来嗷嗷叫!不过……”
他话锋一转,习惯性地摸摸下巴,带着点为难,“张科长,您也知道,这肉蛋鱼虾的,我这儿也得有东西才能下锅不是?食堂的供应都是按人头、按标准来的,突然要给保卫科加量,尤其是加好料,我这儿没指标,可变不出来啊……”
一直竖着耳朵,大气不敢出的秦淮茹,此刻眼神在张西范和傻柱之间滴溜溜地转着,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张西范点点头,这个问题他早想到:“这个我明白。指标的事,我会亲自去跟厂领导沟通协调,保证尽快落实下来。你何师傅呢,就先费心琢磨琢磨,怎么能用现有的条件,或者将来指标下来后,让兄弟们吃好,吃得有劲儿。比如,能不能隔三差五给他们加点肉末炒菜,或者炖个浓浓的鸡蛋汤什么的?等指标真下来,硬菜也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