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局长?哪个张副局长?轧钢厂那个?”
“还能是哪个?咱们分局新的张西范张副局长!”老王喘着粗气,一边胡乱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大声吼道,生怕有人听不见。
这话一出,整个派出所像是被投入一颗深水炸弹。
所有听到动静的人,无论是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的,还是在宿舍短暂歇息的,全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般,从各自的角落里涌出来,瞬间就把老刘他们和那半扇晃眼的猪肉围个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兴奋到极致的躁动。
“我的妈呀!真的是猪肉!这么大一块!油膘都快赶上我巴掌厚!”
“闻闻这鲜味儿,带着股山野的清香,馋死个人了!这得是正经的野猪肉吧!”
“所长,这……这是真的?咱们今晚……今晚真能吃上肉?”一个负责户籍工作的女警同志,平时文文静静的,此刻也激动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声音带着颤音。
她们所里,上上下下正式编制加上联防队员,快五十号人,食堂的大锅菜里,别说肉块,就是肉末那都得拿放大镜找,已经足足两个多月没见过正经荤腥!
今天居然天降猪肉?
这简直比破获大案要案还让人激动!
老刘此刻感觉自己腰杆挺得比电线杆子还直,脸上红光满面,清了清嗓子,用上开全体大会时的音量,中气十足地宣布:
“没错!同志们,这是分局张西范副局长,体恤咱们红星派出所全体同仁平日工作辛劳,特意从他亲自猎获的野猪里,给咱们所里批下来的慰问肉!我已经跟食堂老王说好了,今晚,加餐!红烧肉、回锅肉,管够!都他娘的敞开肚皮吃!吃饱了不想家!”
“嗷——!张副局长万岁!”
“跟着张副局长有肉吃啊!张副局长真是咱们的贴心人!”
“太好了!今晚我要吃三大碗!”
欢呼声、口哨声、以及各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叫喊声,几乎要将派出所简陋的屋顶给掀翻。
平日里因为案件繁琐、家长里短、待遇又跟不上而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猪肉一扫而空。
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这肉怎么做好吃,自己能分到多少,那股子热切劲儿,比过年还足。
张西范这边,送完了公安分局和红星派出所,让王大炮和猴子清点一下,卡车上还剩下两头同样膘肥体壮、分量十足的野猪。
他指挥着王大炮调转车头,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城南一处安静的军需处老领导家属大院开去。
这军需处的老领导姓陈,叫陈建军,以前是张西范在部队里的老领导,现在已经是军需部的部长。
自己这一次退役工作安排也是他特殊安排。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张西范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有了好东西,自然不能忘这位。
军属大院门口的警卫是认识张西范的,但是见是张西范,警卫只是简单盘问两句此行目的,便笑着敬礼放行,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对卡车车斗鼓囊囊篷布的好奇。
卡车“突突突”地驶入大院,在绿树掩映下的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前稳稳停下。
这便是陈建军的家,带着浓厚的部队风格,朴素而规整。
张西范刚从副驾驶跳下车,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衣角,小楼的门便“吱呀”一声开。
陈建军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军装,精神矍铄,正端着个大号的军绿色搪瓷缸子从屋里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院子角落的水龙头接水。
一抬头,看见张西范和那辆停在自家门口的卡车,以及车斗里因颠簸而若隐若现的黑色庞然大物,不由得一愣。
“西范?你小子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了?还……还开着卡车,这是……这是弄啥咧?”陈建军放下搪瓷缸子几步迎了上来,目光中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领导好!”张西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立正敬礼,“这不是今天跟兄弟们进山里,运气好,打了点不成敬意的野味嘛。特地给您和我婶儿送点过来尝尝鲜,改善改善伙食!”
说着,他豪气地一挥手,示意王大炮和猴子将车斗的篷布彻底掀开。
刹那间,两头被拾掇干净,黑毛油亮、獠牙外露,体型庞大得惊人的大野猪,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陈建军眼前。
阳光下,那野猪皮闪着健康的光泽,充满原始的野性力量。
“我……我的老天爷!”陈建军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是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枪林弹雨没见过,但这年头,在城市里,还是在自家门口,突然冒出两头如此骇人的大野猪,这视觉冲击力着实不小。
“这……这真是你小子……带人打的?”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那还有假?我带着我们轧钢厂保卫科的兄弟们,在山里蹲守了好几天,费了老大劲才给弄回来的。”张西范语气轻松地笑道,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昂扬,“特意挑了两头最肥、品相最好的给您留着。”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你不要命吗!”陈建军一脸生气,他可是知道张西范是因为重伤退役,可不能大量运动和工作,居然还跑去山里打猎。“走走走,先进屋!先进屋说!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
他这一嗓子,加上卡车进院的动静,早就惊动左邻右舍。
军属大院里住的都是军官家属,平日里虽然纪律严明,生活相对规律,但此刻也被这罕见的场面和陈建军少有的大嗓门吸引。
不少人家窗户后面都探出了好奇的脑袋,还有些胆大的半大孩子已经按捺不住,从家里跑出来,远远地围着卡车指指点点,满眼都是新奇和兴奋。
“陈伯伯家来客人了?开卡车来的,好气派!”
“那车上是啥呀?黑乎乎的,好大个儿!像……像猪?”
“是野猪!我看见獠牙了!天呐,是真的野猪!比动物园里的还大!”一个小孩子眼尖,最先看清,忍不住尖叫起来。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重磅炸弹。
“呼啦”一下,各家各户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打开,不少穿着围裙、正准备做午饭的大婶、嫂子,还有一些刚下班回家或者正好轮休在家的军官,都控制不住好奇心,纷纷涌了出来,瞬间就把陈建军家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嗡嗡作响。
“老陈,你家这是……这是发大财了还是从哪儿进货了?”一个与陈建军相熟的老战友,穿着便装,好不容易挤过人群,看着卡车上那两头令人瞠目结舌的野猪,啧啧称奇,语气里满是惊叹。